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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爷爷,我看你还是等寿终正寝再去吧!”夏侯容容没好气地瞪了老人家一眼,“要不,只怕阎王老爷要说是我这个曾孙女儿一句话把老人家给害死了,太爷爷心里甘愿,我可受不起。”

  闻言,段倚柔忍不住掩唇失笑,好些日子不见,她的容容小姑还是一如既往,明明有颗豆腐般柔软的心,嘴上却还是像刀子般不饶人。

  但如果是泪眼婆娑,求着老人家要多活几年,那就太不像是她夏侯容容直率的作风了!

  第6章(2)

  听到疼爱的曾孙女儿说话半点也没客气,老太爷不以为意,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等寿终正寝了再去,现在看我的容丫头回来,就算要我死,我也舍不得啊!”

  夏侯容容没好气地撇唇,转头对着段倚柔说道:“嫂嫂,可以请你回避一下,让我单独和太爷爷说说话吗?”

  “好。”段倚柔微笑,与老太爷相视了一眼,看见老人家颔首,扬了扬手示意她离开,她只好依言收拾一旁的药碗,悄然退下。

  在她走后,夏侯容容坐到了床畔,立刻被长辈握住了双手,仔仔细细地被打量着,“太爷爷,别担心,容丫头完好无缺呢!”

  夏侯清被她的说法逗笑,点点头,“丫头有话就说吧!太爷爷跟你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我见到我亲爹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老人家的脸色一瞬间转为愕然。

  “太爷爷想不到吧!我竟然会在大漠见到当年掳了我娘去的男人,他的名字叫胡虎,是个山寨主,人……还不差。”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含蓄,见老人家垂眼默声,又问道:“太爷爷是知道的吧?”

  “对,我知道。”他回过身,拉开床头的花鸟纹柜抽屉,取出了一本册子与一封书信,“这是你娘当年留下的手记,这封信,她说要给那个叫胡虎的男人,说如果他来找她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他,不过,都二十年过去了,那个胡虎一直没有出现,想来,这男人应该不若你娘说的,那般喜欢她吧!”

  “不,他很喜欢娘,娘在他的心里,是个仙女,只是他以为娘嫁给别的男人了,所以才不敢来找。”她从太爷爷手里接过东西,“太爷爷看过手记内容吗?我娘恨我爹吗?”

  夏侯清摇头,“不,我没看手记内容,萱儿说要等你长大,才能给你看,不过,你娘在生你之前,曾经笑着对我说,希望她肚里的孩子无论是儿子或女儿,都希望可以是个性格强悍,身子健康的孩子,别像她只能是朵养在深闺里的花儿,稍微吹点风受点雨就要一病不起,看你的样子,只能说老天爷是让你娘如愿了,就可惜她见不到。”

  想来,她娘最后应该是不恨她爹了,至少,不如一开始那般的恨,到了最后,她心里只是遗憾,遗憾自己的柔弱多病,不能跟随在他的身边!

  在她娘向她爹祈求着要回京城夏侯家的时候,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回京城,以她多病的身子,大概是捱不到孩子临盆之时,所以为了能够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她娘宁愿让她爹以为自己无法忘情于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夫婿,让她爹以为自己是被深恨着的,才会这么多年来,不敢再来京城,不敢再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有所闻问。

  到了最后,就连她已经不在人世,他都不知情!

  自始至终,他以为她仍旧在京城里活得好好的,与所爱的男人成亲生子,将他这个江洋大盗给远抛在脑后,过平凡女子的幸福生活。

  不过,她娘想生个性格强悍的女儿或儿子,只怕是当年在见到纳雅可敦之后,心里有所感念之故吧!

  “丫头。”夏侯清掀开被褥,让她扶着下床,“太爷爷三番两次说病重,你都不来探望,就不怕太爷爷是真的病了吗?”

  夏侯容容伺候老人家下床穿鞋,扶着他走到外室的长榻上,与他分坐几案两畔,听他唤人进来。

  “太爷爷不是一个会让容容担心的长辈,您舍不得我难受,当真生了病痛,您反而会让人给我报平安,反倒是装病时,您才会呼天喊地说这儿痛,那儿不舒服,要我来看您,盯着您吃药,是不是?太爷爷。”

  “是这样吗?”老人家干笑了两声,见仆人提水进来,假装忙着吩咐他把水壶搁在火炉上。

  见老人家打算顾左右而言他,夏侯容容加重了语气,“是!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试过多少次了!太爷爷,下次您要不要就改一改这把戏,不要再老是装病,要不,哪天真出事了,容容真怕要后悔一辈子!”

  “所以,下次收到太爷爷给你报的平安信,你再赶回来就好了!”

  “太爷爷!”

  “会!我会!丫头放心,等那天真的到了,我会给你一封平安信,让你知道是该时候回来探望老人家了!”夏侯清呵呵笑道,等炉上的水沸了,向她开口要求道:“给太爷爷泡壶茶吧!好久了!容丫头,太爷爷盼着再吃到你亲手泡的茶,已经盼好久了!”

  “嗯。”夏侯容容从一旁的架上挑选银罐子,早习惯了太爷爷总不喜欢在罐子上标示茶名,喜欢让泡茶的人一个个打开闻气味,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款,她挑选了第三个银罐,闻那独特的兰花香气,知道是自个儿最爱的祈红,但以前她总被说无法泡出这茶深沉的韵味。

  终于,她将茶泡好,推到老人家面前,看着他端起茶杯,缓慢地品着茶,“如何?太爷爷,容丫头泡的茶有进步吗?好喝吗?”

  夏侯清顿了一顿,心情有些微沉重。

  这杯茶,旁的闲人或许吃喝不出来,但她骗不过自己的太爷爷。

  以前,他总说她泡的茶不差,就是少一味沉稳,而如今,沉稳这一味是有了,尝起来却似隐合的苦,一丝丝似有若无,藏在回甘的味里,苦得教人忍不住要觉得心里酸涩起来。

  而这似有若无的苦涩,怕是她如今的心境吧!“当初,你不是坚持不肯嫁给乔大当家,为什么后来又突然肯嫁了呢?”

  “太爷爷不是铁了心要我嫁吗?如今问这话,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她笑着说道,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凑在鼻端闻茶香。

  “我有吗?他没有告诉你,我当初的意思是——?!”

  “太爷爷要他好好照顾我,这不是铁了心我要嫁,又是什么呢?”

  “我没有啊!我明明就是说——?!”

  “太爷爷,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容容累了,想先回房去梳洗,然后再到嫂嫂那儿去看小侄子,我知道胤哥哥去了江南,我会多留几天,看看能否起得及见他一面再走。”

  说完,她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

  夏侯清愣坐在原位久久,没漏看心爱的丫头眼眉之间的疲惫,她不想听他把话说清楚,知道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知道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老仆人进来请示他是否出去大厅用膳,他点了点头,对老仆人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在喜欢容丫头面前装病,可真病了,又不想告诉她吗?”

  “回太爷,奴才不知道。”老仆人摇头。

  夏侯清伸出手,扶住老仆人的手臂,动作缓慢地下榻,在步往大厅的时候,一边对身旁的老仆人喃喃诉说道:“因为,她会担心得几天几夜合不了眼,无论是我的起居、吃穿、汤药,她必定亲力亲为,谁也抢不走她想做的事,她那烈性子就成了谁也说不动的执拗,几年前我病了一场,等我病好了,换成是她病了,病得比我更加吃重,大夫说,是因为她过度忧心,吃睡不好,再加上没日没夜的操劳,才会让一点小小的风邪入侵,就差点弄得小命休矣!容丫头自个儿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可我瞧了会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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