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妳必须跟我同一场比赛。换言之,妳即使不能打败我;也得赢过同组的十名选手,因为每一组顶多只有两个人能人围决赛。」迎向偏西了的骄阳,小李瞇起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对他的自大无言以对,但菲碧内心浓浓的斗志,却已如野火燎原般的蔓延,她低下头以掩饰眼中的憎恶。
「哦?你还真有自信,或许人选的会是我跟另一位好手也说不定啊!」甩甩头,将长发再编成长辫,塞进棒球帽里,菲碧淡然地顶回去。
「可能吧,虽然我很怀疑有这种可能性。这么说妳是答应我的条件了?」小李朝她伸出手,似笑非笑道。
「有何不可,至少我无所谓,对提供经费的厂商,我自然是多多益善。」大大方方地和他一握手,菲碧眼中散发出强烈的自信,令小李几乎要认不出她来了。
「唔,有意思了……」望着菲碧离去的身影,小李将那只手搁在胸前,喃喃自语地走进落日余晖中。
第三章
面对阿进那满是揶揄,老金则缜密且犀利的目光,小李双手枕在脑袋瓜后,往后躺在丝瓜棚架下的老藤椅上,试图对众好友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
「我真的搞不懂耶,小李,大伙儿都知道你是车痴,但也犯不着非得去弄间修车厂,人家不是说--不必为了想喝杯牛奶,就费事儿去养头母牛……呃,这个譬喻是不是有点过当啦,老金?」阿进喋喋不休地挥着手,说了半天又朝老金挤挤眼。
「唔,其实倒也还好。小李,如果你是因为职业倦怠或者想结婚定下来,所以要辞去这保安经理的位子,这一点我们可以接受,但为了要带那曺小毛头赛车,这……」接过NICK沏好的茶,老金不慌不忙地推推镜架。
「小李,我十分明白你很富有,甚至你那些油井所产的油比我们一个月所喝或用掉的水都多。我们也很赞同你去拉那些青少年一把,只是,有必要把你的生活全都贴进去吗?」将茶壶放回茶盘里,NICK两手交叠在跷起二郎腿的膝盖上,脸色凝重的说道。
「就是说嘛,你住在这里的话,起码天天有我煮三餐洗衣服的,你搬出去以后,谁来照料你啊?」喝了一口茶,因为太烫而连连吸着气,阿进重重地放下杯子。
环视着这三位在他生命中占了极大位置的朋友,小李轻轻的捧着杯子,感受那阵自掌心传来的温热。
楚楚地垂下头,小李眨眨眼,然后露出他那惯有的憨憨笑容。「阿进,我很感激你的设想周到,但是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有挨饿受冻过啊。」
「小李,我还是想不通,住在这里你依然可以发挥你的影响力,去帮助那些小孩子。」淡然地拉拉垂落在身畔的丝瓜藤及叶子,NICK外表看起来虽是平淡平常,但老金他们谁都没有忽略他耸起的肩线所代表的意思,那表示当他想知道答案时,即使早泰山崩顶于前,他翻山越横也非达到目的不可。
缓缓转动头,看了看老金和阿进那种急切想知道答案的表情,小李站了起来,由稀稀疏疏的瓜藤蔓叶间,仰望着夜幕中点点的星光。
「其实,我想搬出去的念头,已经存在有好一阵子了。」将积存心头已久的心事说了出来,令他有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洋溢全身。
在座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而后老金清清喉咙先开口。
「小李,咱们三个跟你是推心置腹的老伙伴了,如果我们有什么失礼或冒犯你的地方,大可不必客套……」
「是啊,还是我的手艺退步,让你受不了?我知道最近我煮的东西比较没油没味的,是阿紫坚持要我们吃这种健康饮膳的。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尽量改回去就是。」迫不及待地嗅嗅茶香,阿进一口喝进那杯茶,停在口里品尝其中的甘甜温润。
双手拄在下颚,NICK沉吟了许久,这才用手拨拨他已略微灰白的两鬓。「或者,是由于柔柔的公司扩展太快,加重了你的工作负担?」
很快地在NICK、阿进及老金肩膀上捶了捶,小李坚定地摇摇头。「不,没有任何原因。我的意思是指,我要搬出去跟你们没有关系;也跟柔柔、阿紫和宇薇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搬出去。」
阿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NICK和老金伸手制止了他。
「好吧,小李,如果你真觉得有这个必要,那就去做吧。哪一天想搬回来了,就搬回来吧,那个房间永远都为你空在那里。」拍拍小李的肩,NICK说完之后,便再也绝口不提这档子事,只是殷勤地为大伙儿倒着茶,吃些瓜果甜点聊天。
虽然满腹疑惑,但阿进还是很努力的忍耐到小李带着那两只叫大麦和小麦的斑点狗去做例行的夜间慢跑时,这才爆发出他一大箩筐的问题。
「NICK,你们为什么要答应让那个傻大个儿出去自己住?他那个人啊,会照顾自己的话,我范进两个字倒着写。他从前由老妈照料,十七、八岁到中东去之后,老板又派了一大堆人来服侍他,哼,我看他八成连烧个开水都有问题,如果……」被阿进逮到机会,他可是丝毫时间都不放过,劈哩啪啦就是一大顿牢骚脱口而出。
NICK没有回话,只是瞇起眼,看着沿着围墙迅速移动的男人和两条狗,那被路灯投射的光线越拉越长的影子。
莞甭一笑地捶了阿进胸口一拳,老金脸上带着谜般的微笑。「阿进,你怎么知道小李是『自己住』呢?」
被老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阿进过了几秒钟才找得到自己的舌头,他张口结舌地来来回回看着老金和NICK,然后慢慢地点着头自言自语。
「是啊,搞不好那小子是……」他猛然抬起头望向NICK和老金。「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事啦?」
「也不尽然,只是猜测而已,」站起来伸伸懒腰,NICK伸手捶捶尾椎骨。「啊,年纪大了,还是赶紧去找柔柔帮我捶捶背。明天见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NICK的睡袍飘了老远,阿进这才恍如大梦初醒般的回过头来瞄着老金,只见他整个人都快埋进他很少离手的财经杂志里去了。
「喂,老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柔柔的按摩技巧可是经过正式拜师学艺的,我还正打算建议她开班授徒,再开家正正经经的按摩院哪!」老金的声音闷闷地自杂志后面传了过来。
翻翻白眼,阿进不耐烦的自老金手里抽走他的杂志。
「我不是说柔柔的『马杀鸡』(MASSAGE)技术,我说的是小李。」
「小李?」老金还是一副没有进入状况的德行。
「我是说,你们就这样任他搬了出去?」
「要不然你想怎么样?」
「呃.....这.....」被老金这么一问,阿进还真的是哑口无言,但他总觉得似乎不该就这么不闻不问的,毕竟大伙儿都是十几年的哥儿们了。
露出个极富魅力的笑,老金很快地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杂志,安详又自在的躺靠在藤椅上头。
「阿进,稍安毋躁,NICK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只是,在我们三个人都结婚之后,也该轮到小李了。」推推金边眼镜,老金深褐色的眼珠,透露出几许幽默的光芒。「我们总不能将他牢牢绑死在我们身边,当一辈子的老光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