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用力地摇头,“我不能回去,无论是义父义母或珂月,我都不想教他们见了操心,所以不能回去。”
“不要哭了。”杜寅娘不得已只好再拿出一张干绢巾,递给她擦眼泪,“真有那么多泪水好哭,就在你男人面前哭,这样才好教他对你更心疼啊!”
“我不要见到他,我现在不想见他。”
话声才落,像是触中了伤心处,一阵酸楚再度袭上,她咬住嫩唇,不让呜咽声夺唇而出,手里紧紧地揪着绢巾,哭得微微地发抖了起来。
想到了鹰扬天,她就无法忍耐住心里对他的怨恼。
为什么他能对她说出那种无情的话语?
是不是因为心里对她完全不在乎,所以才能够不在乎地伤害她呢?
他是知道的!
他一直都是知道她心意的!
因为对他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隐瞒,所以,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追究起她对他的坦白呢?
是了!她想起来了!
当初,他迎娶她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失去朝廷这个靠山,为的只是赚取利益,而不是对她有一丝毫的在乎与怜惜。
早在一开始,他们成亲就只是因为要各取所需,从来就不是因为情与爱。
在这瞬间,想起这一切的福满儿,感觉一颗心就像要碎裂开来似的,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想到在此刻想来,如此剜心与难受。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与他在一起时,感觉是如此美好,所以,再回想起这现实与残酷的真相,才会教她更加难以忍受吧!
“说说看,为什么跟爷闹不愉快了!”
“他气我护着另一个男人。”福满儿别开视线,刻意说得轻描淡写。
“爷不是一个不明理的人,没道理你只是护着另一个男人就气你。”
闻言,福满儿顿了一顿,才幽幽地说道:“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是我真正的心上人。”
“什么?”杜寅娘吃了一惊,好片刻才定住神,“公主的意思是,爷知道你另有心上人?”
“在我们成亲之前,我就告诉他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我追究,我告诉过他了,他是知道的。”
“因为他知道,所以就必须谅解你吗?”
“我告诉过他了!”她加强了音量,语调却听起来更加心虚。
“好自私。”杜寅娘好不客气地笑哼了声。
“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吗?你这就是!因为自己有坦白的招认了,所以,就可以在自己夫君面前大摇大摆的喜欢着另一个男人?好,喜欢倒也就罢了,竟然还维护了起来,做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自己有立场在这里掉眼泪喊无辜吗?”
对于杜寅娘的请问,福满儿虽然有不服气,却无话可说,她一直以为,对鹰扬天坦白是一件好事,她不想骗他,所以把实话告诉了他。
可是,直到今天,杜寅娘的话仿佛当头棒喝般,狠狠地把她给敲醒了,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鹰扬天究竟有多残忍!
她是他的妻子,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别的男子,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这样的她不是自私,那还能称做什么呢?
这时,外头传来了厮仆的唤声,杜寅娘出去一探究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白玉质地的药罐。
“这是爷特地派人送过来的药,说是让人给你找到的新药,他担心你说旧伤有些疼,要你先把药给擦上了。”说完,她拉起满儿手,将白玉药罐交到她手上,刻意顿了一顿,看见她接到药罐那一瞬间,泪眸之中所浮现的柔软喜悦,“晚些时候他再亲自过来接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见他,那我可以想办法把你给送出城去,如何?这就起程,才刚好可以与他错过。”
“不,我回去!”福满儿双手捉住药罐,紧紧地将它给捂在胸口,感觉那药罐仿佛有热度似的,令她的心窝儿直泛热了起来。
“我要在这里等他过来,我要跟他回去。”
“不与他赌气了?”杜寅娘啼笑皆非。
她摇摇头,娇颜低垂,依旧是不停地掉眼艮泪,但是,那眼泪却少了一些心酸,但是,却多了一丝丝难以形容的苦涩甜蜜,她瞅着握在手里的药罐子,心想,如果他待她少一点点好,那苦涩是否就能够少些呢?
她对不起他,却是千言万语都诉说不了她内心的歉意……
第9章(1)
梆子刚敲过了三更,万籁俱寂,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显得特别空洞而且响亮,才刚在门口停下,鹰家的厮仆已经赶忙着迎出来,屋子里仍旧是灯火通明,两位主子都还醒着,古总管与一干奴才谁也不敢先睡下。
鹰扬天率先下车,回头对车内说道:“满儿,咱们已经到家,下车了。”
一阵久久的寂静之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从车里头传来,“我不要。”
那娇软的嗓音之中,可以听出浓浓的鼻音,可见得是哭了。
“你怕我因为今晚的事情骂你吗?我不会,你出来吧!都已经三更天了,折腾了一个晚上,我让人去准备夜消,你吃些垫肚再去睡吧!”
“我不要。”浓软的嗓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哽咽,似乎又开始掉眼泪了。
“满儿,我累了,快下车,别折腾了好吗?”他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先退下,不要过来打扰他们。
“你骂我吧!你可以怪我,可以……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原谅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如果我骂你的话,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些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仿佛要教人窒息的沉默,在那沉默之中,有着她的犹豫与踌躇,那寂静之中,仿佛可以听到她的眼泪滴落在衣裙上的声音。
“我没有资格骂你,咱们也不过就是扯平了而已。”
“不,是我负了你。”
“你负我呜?看起来是如此没错,但是,仔细想想,你喜欢上他,是在嫁我之前,还是之后呢?”
“是……之前。”
“而你也从来没瞒过我,不是吗?而且还傻得跑来与我全部和盘托出,这样的壮举,其实我该称赞你才对。”
傻是傻了点,但仍旧可以被称为“壮举”没错。
鹰扬天心想,毫不保留地把自个儿心另有所属的事摊在他的面前,摆明了是给他机会可以掐住她的弱点,所以,他将这事儿称为是“壮举”,因为这算是变相地谋杀了她自己任何可以在他面前拿乔的机会。
“寅娘说,那不过是我先下手为强,说到底,是自私。”
鹰扬天在心里嘀咕,他就知道寅娘一定对满儿说过什么,要不,这妮子的反应不会如此奇怪,真不知道是该谢还是该怨啊!
“那你记得我为何娶你呢?”他望进马车里头,看见她躲藏在最阴暗的角落,外头灯火的亮度只照亮了她衣裙的一角,那阴暗仿佛是一层薄幕般,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而相信她也是看不见他的。
”记得。”她喉头一阵哽咽,眨了眨眼,眨掉再度涌上眼眶的泪水,她同时也望着车外,只看见他一边宽阔的肩膀,看不见他此刻是何神情。
当初,他们成亲的理由从来不曾改变过,但是,时间改变了,心改变了,同一个理由如今再想来,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伤痕。
“所以,咱们不是扯平了,是什么呢?”他勾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一直以来,你只说过要生我的骨肉,可没承诺过会努力喜欢上我啊!说来,是我得利多一些,因为你对我的亏欠,愿意为我生子,所以鹰家可以不必绝后,想想我是该感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