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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笑!”她捶打着笑倒躺在贵妃椅上的硕大身躯。“你像我这样的清纯玉女也骗,像升龙客栈那对卖唱老女人也嫖,你竟敢不要脸到‘男女老幼、照单全收’的地步!”
“噢,清纯玉女!清纯欲女!”他按着肚皮,狂笑得不可抑遏。
“休想随便笑笑就打发过去!”她气得气喘连连。
不行,要冷静下来才能和他谈。深呼吸,闭眼睛,把该说的话在脑中演练一遍,以免舌头打结。
“思麟,如果我真的成为你和元卿之间的阻碍,我……”她咬紧下唇许久,才终于开口。“我愿意自动退出,返回娘家去,不必劳烦你和元卿花心思来赶我回去。”
“啊?什么?”他笑得有点忘我。
“我说我不需要你赶!你若嫌我碍着你和元卿的好事,我可以自动滚回佟家去。”她吼得太用力,连眼泪都差点震出来。
“如果你早两个月说这些话,我还真的会很感激你哩!”他一手撑着脑袋,斜躺在椅上说。
“早两个月?”海雅眨巴闪着泪光的双眸。“那现在呢?”
“现在嘛……”他闭上眼,悠哉游哉的故意不说下去。
“你快说呀。现在呢?”她紧张兮兮的抓着他的衣领追问。纵使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不放弃。
“现在喜欢你的成份好象比较多了。”
“比元卿多吗?”她睁大了眼睛,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紧迫盯人,好象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学海雅的动作,俏皮的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正打算开口说话挑逗她时,门外传来仆役慌张的大叫声——
“思麟贝勒,皇上圣旨到,请即刻到正厅接旨!”
第九章
一道圣旨,思麟立即被撤官除爵,罚银万两,从此由八旗贵冑中的“上三旗”沦为下层的一半百姓。
“为什么会这样?”海雅在正厅中惊问,一张脸惨无血色。
思麟接过圣旨后,立刻匆匆更衣出门,未曾交代要去哪里,只说要出去把事情搞清楚。但他沉重严酷的面孔,是海雅从不曾见过的。
“发生什么事了,二阿哥为什么受这么重的处罚?”亭兰也和海雅一样,在正厅里对着一屋子家人哇哇叫。
硕福晋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极力保持沉静,握在扶手上的双掌却不住微微颤抖。这道晴天霹雳来得太猛,连她都有些无法承受。
思麒坐在偏房,冷面不语。先等额娘缓和了情绪,再把降罪的来龙去脉说明白。
“你阿玛呢?”硕福晋缓缓吐息。
“进宫求见皇上,为思麟求情去了。”
硕福晋闻言心头一绞,闭眼皱紧了眉头。求情?现在求情还有用吗?圣旨都已颁下来,降罪已成定局,哪有可能叫皇上收回成命?
“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思麒见硕福晋稳定了气息,才开口回话,“前日在朝堂上,思麟被人告状贪功渎职,说上次西北的准噶尔之乱他并未亲自领兵作战,而是等我军优势已经大定,胜负分明,才出面收拾残余叛兵。”
“岂有此理!”硕福晋一掌重重打在扶手上。“思麟岂会是这种卑鄙无耻之徒?这分明是遭人陷害!”
“额娘,皇上不是如此妄下论断之人,他也是这两天宣人传见,亲自旁敲侧击、多方引证下,才确实有其事。”思麒的脸色十分沉重。
“我不相信,二阿哥不是这种人!我可以对天发誓!”亭兰两眼一片泪水,却挺着倔强的脾气为思麟抗辩。
海雅呆立一旁,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
“你发誓也没用,事实就摆在眼前,皇上不信也不行!”思麒又何尝愿意见到自己的弟弟遭政敌如此诬陷。
平日关起门来,兄弟互相暗斗内讧是一回事;当有外人欺侮自家手足时,又是另外一回事。
“事实摆在眼前?”海雅神色凄惨的走向大贝勒,摇着头直问:“思麟不会真做这种事,不会吧?”
思麒冷下脸,低声回答,“思麟当时确实不在主战场内,他的确是在我军几乎快攻克准噶尔族时才率军出现。”
“海雅!”站在一旁的亭兰立刻以身子扶住向后倒的海雅。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相信,她心目中的驭马英豪绝不是这种可耻无胆之人。可是她双脚却没有力气站稳,瘫软虚脱的颤抖着。
身侧仆役赶紧上前扶她入座,亭兰也跑道她身旁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可别在这个时候再犯哮喘了!
“思麟他……”硕福晋惊骇得无法开口,牙齿不停微微打颤。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的儿子不应是这种人!
“思麟是用战略,却被指控他贪功渎职。”
“战略?”一家人都瞪大眼睛,等着大贝勒继续说明。
“思麟的战略是留主要军力于战场,他自领一票精锐骑兵由战场后方奇袭。因为探子有消息,准噶尔族的噶尔丹打算由两面包抄清军,所以思麟率领精锐骑兵打散他们后方埋伏的兵力,再杀回主战场,一口气歼灭准噶尔叛兵。”
“这么说来,思麟确实有立下汗马功劳啊!”
“但是摆在皇上面前的‘事实’,是他以逸代劳。别人在奋勇杀敌时,他不见踪影,等到大事底定,他才出来捡便宜。”
“过份!为什么要如此污蔑思麟?”海雅怒气上冲,双脚扎实有力的往地上跺,气得全身发抖。
“就是说啊!二阿哥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朝廷效力,怎么可以任人在朝堂上三言两语就撤官除爵?”亭兰加入海雅的咆哮阵容。
思麒不语,阴寒冷冽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海雅看。海雅起先觉得意外,而后却愈来愈不自在。
怎么,她哪里说错了吗?
“二阿哥何其冤屈,竟要受皇上降下这等莫名其妙的罪!”亭兰忿忿不平的一拳重重捶在小几上。
“问她啊。”思麒始终未曾移走她那双冰冷透明的琥珀眼眸,像鹰一般的盯在逐渐仓惶的海雅身上。
“我?”她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冷汗直流。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集中在她身上,令她更加局促不安。
思麒冷哼,似笑非笑的瞇起杀气四射的双眼。“在皇上面前状告思麟的,正是豫王府的宣慈贝勒。”
海雅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凉透。
“是……宣慈哥哥?”
“怎么又是他!”亭兰气冲冲的冲到海雅跟前。“到底他和你有什么新仇旧恨,干嘛老拿我二阿哥开刀当替死鬼?”
“我不知道,我……”海雅无辜的摇着头。突然,一道记忆闪进她脑海里——
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陷害”,让你看看我如何单枪匹马,就可以轻松整倒一个人!
海雅惊恐的瑟缩肩头。她不敢相信,宣慈真的以此为报复,对思麟重下毒手。而她,正是间接害惨思麟的凶手!
“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的‘宣慈哥哥’到底要整我二阿哥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亭兰又气又怒,连眼泪都冲上眼眶。
“我……我没有满意什么,这件事……”
“这件事与你脱不了关系!”
海雅回眼惊讶的望向思麒,只见他撂下这句残酷毒绝的话,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缓缓品茶。
最教海雅痛彻心屝的,是硕福晋那双排斥而冷峻的眼神。她一直都很喜欢硕福晋,福晋像她死去的额娘,宠她疼她,处处关照她,把她当宝贝似的爱怜呵护着。可是此刻她看不见福晋脸上有一丝一毫以往的温婉慈祥,也没有和蔼亲切的同情或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