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象你明明没有表婶,他施法让你觉得你有。宫里的侍卫和婢女明明看见一名男子和你一块儿进宫,他却施法让他们觉得只看见你一人前来。你二姊明明没病,他却施法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病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
“这是很阴的邪术,就连我也只听过而已。”还不曾亲眼见识到。“而且这是很复杂的邪门歪道,他却能在一瞬间轻松办到,显然那个朱雀不是简单人物。”
小光郑重的警告令她瑟缩。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么说来,他不就有能力掌控别人的脑子了?”
“没错,而且他掌控得相当高明俐落。”
二姊有危险了!再者,二姊目前很得皇上宠爱,倘若朱雀利用二姊为管道,做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突然爆响的碎裂声吓得她魂飞魄散。
“你在搞什么呀!”小光轻斥。大家闺秀会娇贵到连杯子都拿不稳吗?“你在这儿砸坏了一个杯子,小心人家要你陪一组。”
“小光,我……”不行,小光虽然故作老练精干,他仍是个孩子,不能将他牵扯进来。“我得回府了,我不能出来太久,你也早点回家吧。”
一道阴影闪过他稍稍开朗的明眸,整个人又沦入凝重的沉默里。
“小光?”她柔和地尽量细腻以待。“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他不语,空茫地凝望满桌冷掉的美食。
穆兰也不便逼他,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但她还是忍不住在离去前轻柔叮咛--“你想找我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就算你没有任何画卷可以带来向我兜售,我还是很欢迎你来找我。”
剩下的,就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了,一场毫无胜算的拚搏。
“等一下。”小光阴沉的低唤止住了穆兰的脚步。“如果你想对抗那些牛鬼蛇神的邪咒,就带我师父的画卷去。”
“日光山人的画卷?”
“带有落款的。”若无师父的名号签在上面,那就只是幅普通的三流画卷。“有我师父落款的画,具降魔伏妖的作用,或许能替你挡开对方的法术。”
可是该怎么用法,小光却没说。
她该怎么办?既不晓得那位假表婶是谁,又完全探不到朱雀的来路,再进宫找二姊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又完全不懂什么咒术……怎么办?
她在自个儿房里的小书柜前苦思,眉头蹩得高如小山。
朱雀这个危险人物是她引进宫里去的。她就必须负起责任,不能任他在宫中得逞。可是……她该如何挽救局势?她什么线索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如何阻止朱雀不知名的阴谋?
她茫然注视一地散乱的画卷,突然间,由日光山人龙飞凤舞的落款字句闪出灵感,当下采取行动。先是送一幅给二姊,再托阿玛进呈一幅给皇上。然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茫然数日,依旧一愁莫展。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穆兰钝钝地回神。“什么?”
“兰格格,若不是咱们额勒春少爷脾气好,您这心不在焉可会给自己惹祸上身哟。”一旁陪同主子作客的太监细声笑道。
“别胡闹!”粉白俊秀的贵公子轻斥。“穆兰,我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是在为慈善堂的事烦心吗?”
“说正格儿的,你这点子实在出的好。替民间的弃儿及乞儿们开个慈善堂,妥善收容照料,比让他们成天晃荡作恶、乞讨偷盗要好的多。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实在做不来这么大的事。”他神态优雅地把玩着精巧的蝈蝈罐。
会吗?她现在早就筹备的差不多啦,怎会做不来?
“所以我想还是出手帮你比较好。”
“不用了,我……”
“我昨儿个就跟皇太子提了这事。他也觉得这点子不错,决定出面包揽,也马上奏到皇上那儿。你猜,结果如何?”
跟皇太子提这事!还奏报给皇上?这是在搞什么呀……“皇上欢喜得不得了,公开赞扬皇太子仁心纯厚,不愧是他属意的储君人选。穆兰,这回你的功劳可大了,皇太子说要好好谢谢你呢。”
“这……”普普通通的一件事,何必搞成这么大的局面?
“你又要怎么好好儿谢我呢?”
“谢你?”
“若非我在皇太子面前推荐你这主意,你哪会得到如此大的功劳?”
穆兰僵硬地回他一笑。
她知道额勒春在开玩笑,想逗她高兴。可是他对她越好,就越令她心虚。额勒春对长辈们内定好他俩婚事的事,似乎相当满意,可她一点也不愿意。他太温柔、太贴心,斯文周到得令她窒息。
他简直和善到今她备感压力。
“穆兰,我希望你能真心地拿我当自己人看。”他慨然轻叹道。
“啊……有啊。”
他摇头,柔声响应,“我始终感觉自己在你面前只是个客人。”
她尴尬地保持沉默。这时再否认下去就真的太虚伪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或者希望我改进什么?”他诚恳轻问。
“我…反倒想问你,你究竟看中我什么?”以他的条件,不差更好的福晋人选。
“我不会故作清高地说是看中你知书达理的性格,但我实在受够了满洲格格们的剽悍。你的气质跟我比较进,都不喜欢闹,也懒得争什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安安静静的做事。当然啦,你百看不厌的脸蛋也是原因之一”他眨了眨右眼。
她宽心一笑。“你很会安慰人。”
“是你不了解自己的魅力。”
魅力?她的表情象是从没听说过这个词。
“算了。”这样也好,胜过她拿自己的美貌去征服男人。“我跟人约了去看戏,不能久留,记得下个月初九的花糕宴,我们得一道向嫔妃们请安。”
宫中每逢重阳都设花糕宴,总不忘点名穆兰赴宴。或许是因她貌似早夭的小公主,或许是大家体贴皇上失去亡女的心情,也或许是她温吞的个性很合宫中嫔妃的胃口,让她活像皇上嫔妃们的掌心宝贝。
但,对她而言,只觉得好累。
“为……为什么我们得一起赴宴?”万一人家把他们看作一对可怎么得了--虽然他们迟早会是。
额勒春疲惫一叹。“算是帮我一个小忙吧。皇上近来对我误解越来越深,好象认定了皇太子不学好是因为我带坏了他。其实皇太子的事我哪有权干涉,我只是他堂哥,他却是未来的皇上,向来只有我听他的份,他岂会听我的?”
“你可以跟皇上说明白呀。”
“就算尊贵如皇上,对于儿子的事他仍旧是个普通的父亲,千错万错,不会是他儿子的错。所以,我只好靠你,替我撑撑场面了。”皇上对他再有意见,也舍不得在穆兰面前弄僵局势,伤了女娃儿娇柔的心。
唉,豪门贵胃间盘根错结的复杂利害关系,她这辈子恐怕是摆脱不掉了。
送走额勒春后,她无奈地收拾起自个儿的东西,略略瞟到屋里他忘了带走的两名侍卫。
“你们也退下吧,跟额勒春少爷回府去。”
当她背过身去整理桌上散乱的诗稿时,一个意念霍然闪现:侍卫应该守在厅门外,怎会站在她的堂屋里!难道是……她骇然猛地转身,不见那两名高大的侍卫,但见一只巨掌火速扑袭而来,凶狠地掐住她的颈项,企图直接施劲箝断她的颈骨。
穆兰眼前一片黑旋星光,脖子上残暴的劲道截断了气息与声音,使劲之猛,令她完全无法站立,几乎被腾空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