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地的研磨咖啡发出的香气,不是袋装红茶能泡得出来的浓醇茶味,都是他们姊弟俩一早醒来必备的活力闹钟。
「早。」可是今天一踏进小厨房中,安麒就大吃一惊地说:「哇,今天是什么节日,哪来这么丰盛的早餐?」
「安麒姊喜欢吗?」站在厨房,身套著主妇围裙的大男孩南宫悠微笑问道。
「喜欢,谁会不喜欢热腾腾的稀饭、酱瓜、菜脯蛋和豆浆、烧饼、油条?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吗?」将菜色一口气说完,坐到餐桌前面,看著不知睽违几年的道地台式早餐,感动得几乎快掉泪的安麒,偷捏了一块油条塞入嘴里。
「一半是买现成的。」最後端上桌的是一壶现煮黑咖啡。
「天啊!我住在这里几年了,居然不知道这附近有豆浆店。」安麒啧啧称奇。
刚巧走出房间的迪渥,立刻嘲笑说:「一个睡到豆浆店歇业时间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家里附近有豆浆店了。」
「少讨打,迪渥。」安麒噘起嘴,左看右瞧。「狄鸿呢?他不吃早餐吗?」
「噢,他在房间里打包行李。」
「干么急著打包?」
对这个问题,南宫悠只是笑而不答。
「对了,新闻……迪渥,打开电视机,看一下今天早上的新闻有没有报昨天的事。我看到好几辆SNG车,说不定我会出现在萤光幕前呢!」安麒兴奋不已。
「出现在这种社会新闻里头,也没啥值得高兴的吧?」念归念,迪渥还是照吩咐地打开了摆放在厨房角落,专门用来看新闻的十四寸小电视机。
萤幕一开,便听见女新闻记者以专业的口吻述说著:「XX区昨晚所发生的事件,持续到今天上午仍然余波荡漾。检警双方今天出动大批干员,前往宇波新教教会进行搜索,并且逮捕教会干部数十人。不过根据本台记者独家消息指出,该教会幕後的黑手,也就是教友们称之为『教主』的人物,已经在昨晚逃离。」
接著萤幕中出现教会被烧得焦黑的模样。女记者站在人去楼空的地下室中,指向祭坛说:「这里就是该会教主逃脱的地点。相信大家都能清楚看到,祭坛後方因为火烧後陷落的大洞,这个密道可能是该教会进驻大楼地下室後,非法施工所挖出来的。接著,让我们询问大楼管理人员,关於此教会平时给他们的观感。」
镜头转到满脸紧张的大楼管理员,对著麦克风腼覥地说:「啊、嗯……平常进出的人看来都很普通,实在让人想不到是那种可怕的集团。」
听到这里,迪渥发出感叹说:「一般人的看法真的很怪,难道说坏人还会在脸上写著『我是坏人』吗?以为犯罪者都有著凶恶面孔,简直就像认定蛇全都是会咬人的一样,不过是种错误的刻板印象吧!」
「因为这样比较能安心啊!要是看长相就知道此人有危险,并且能够躲开的话,那还不算真正危险。一旦有这种良善邻居哪天突然成了犯罪者,大部分的人都会陷入慌张,突然觉得这社会已经不安全、不可靠了。哪怕从古至今的社会根本没有安全过,人们还是会怪罪时代吧?」
安麒摇摇手说:「不谈这个了。我比较想问的是……阿悠,你是怎么会被他们捉去的?」
「唉。」南宫悠苦笑著。「运气不好。我搬的那箱很重的东西,其实是什么,你们猜看看?」
两人对看一眼,之後迪渥开口说:「总不会是尸体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很重又大,在下楼梯的时候遮住了我的视线,害我绊了一下,失手摔落箱子,结果滚出来的东西竟是涂著金箔的头盖骨。瞬间我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哪有人会这么大胆,这应该是什么猴子之类的动物头骨吧!当时我压根儿没想到会是人类小孩的头盖骨。」
「那些就是狄鹏在找的失踪的小孩子的……」安麒还嘀咕著。「这种东西哪能交给快递?就算要快递也拜托他们封紧一点。」
闻言失笑的南宫悠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案子我也有听说,可是是或不是我也不敢讲。我之所以会知道那是人类的,是因为那个教会的人——他们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了。」
一听说他看见过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以後,教会的人脸色大变不说,还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以木棒敲昏他,一连将他囚禁数天,期间甚至还特别喂食他安眠药,令他脑袋昏昏沈沈,几乎无法思考。
那时候南宫悠就晓得自己看见的骨头,绝不是普通的动物骨头。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人没有当场杀了他。事後想来,南宫悠只能说多亏佛祖保佑。
「假如真是这样,那这些人的行为实在太恶心了。」安麒忿忿不平地说。看回电视萤幕上,女记者继续报导著该位教主也许已经潜逃海外的消息。「像这种人居然被跑掉,警察在干什么,真是的!」
「在忙著救你啊!」迪渥讽刺地回道。
安麒不悦地嘟起嘴。「哈,要不是教会的人突然引爆炸药,我们也不会陷入危机中,可以自己脱逃,就不需要人解救了。谁会晓得那夥人那么凶恶、夸张。不过是看我们几个逃出来,外头又有巡逻车到来,一般人会因此把自己的地盘给炸掉吗?也不顾地下室中还有自己的教友,这根本不是什么宗教,我看根本是恐怖集团的化身。」
「你所猜测的方向很正确。」
大门处抛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纷纷回头。桑狄鹏走进事务所,接续先前的话题说:「根据我们跟国际法庭求证,那位教主很像是在其他好几个国家策划过多桩恐怖行动的主谋。这次在台湾的行动算是失败了,但下次不知道他会在哪里现身。此人最高明之处,就是没有留下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证。」
扑通!安麒一看到他清爽宜人的模样,不由得心脏猛跳起来,一口粥也卡在喉咙——千万别走过来,求求你!
「但这么说来不是很奇怪吗?这样一个集团,何以会和连续虐童杀人案的凶手混在一起?」迪渥好奇地追问。
「两者之间似乎是种利益结合吧!宇波教只是个幌子,暗地里散布的恐怖教义,是透过崇扬地狱法教控制人心。至於该教教王是如何与连续杀人的凶嫌搭上线不得而知,不过凶嫌曾透露自己被煽动,造成他错觉自己是神的使者,找寻天使送回天上去。」
「一个人即使起初对於杀人有恐惧,一旦食髓知味,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胆子就会渐渐大了。以前或许是一年一个,到半年、三个月一个,最终暴露——遭他杀害的孩童尸体,除了最後那一位外,全交由教会去处理,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将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
「做成标本,放在教会中。」说出令人惊骇的推断,迪渥打了个冶颤。「还镶成金箔,真不知那些人在想什么?」
「事件结束了,只盼能尽早让这些可怜往生的孩子们入土为安了。」
悠的这句话,众人再同意也不过。静默的一分钟,就当作是为这些孩子们祈祷,愿他们能魂归乐上。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么一个恐怖集团,照理说行事应该心狠手辣,可是他们当初却留下我们几个人的小命,这有点不可思议吧?」安麒看著其他人,唯独跳开桑狄鹏的视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