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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朗阿瞪大了向来伪装温弱的双眸,阴沉的怒火渐渐蜷入他掌中。
“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即使恼怒,雅朗阿仍没胆公然大骂。
“我谁也不是,只是个和你额娘有类似遭遇的人。”
两年前瞥见喀尔玛随时都有美女环伺、亲密异常时,她才明白自己眼中完全容不进一粒沙。她再怎么喜欢喀尔玛,也无法容忍自己必须与其他女人分享他。
“错的难道就只是女人吗?”她也恨过那些黏在喀尔玛身旁的狐狸精,但……“如果不是男人花心,见一个爱一个,如果不是男人狠心,完全不重视女人的感觉,又哪来那么多女人的伤心?”
大福晋一语不发,飘忽伫立,清泪两行。是啊,她的心好痛、好苦,可是十几年来,却没人听她说,也没人注意过她的孤单和寂寞。
“我……是没什么资格干涉你们的家务事啦。”看大福晋那样,书艳开始后悔自己的莽僮。“可是,我不希望看到大家这么排斥喀尔玛和他母亲。老王爷讨厌她是因为她姓叶赫那拉,大福晋讨厌她是因为她独占了喀尔玛的阿玛,那其他人呢?应该没有理由讨厌她啊,为什么却把她的存在当忌讳似地提也不提,一提就骂她是疯子?”
“因为她已经疯到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得,连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十几年都不晓得。”
喀尔玛懒懒地传来的这句笑语令所有人愕然抽息,惨白着脸,哑然凝视着他,无人敢有动静。书艳却在这时倏地想起之前被他狂野拥吻的事,烧透了粉颊。该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在想这个!
“了不起啊,书艳。能把大哥骂到结结巴巴,把额娘说得老泪纵潢,你的本领还真大。”他悠然环胸,斜倚亭前树旁。
“哪里。”她害羞地轻轻点头,收下他的赞美。“只是想为你……的家人做点事罢了。”
“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他轻声哼笑。
“这、这是应、应该的。”她差点被狂喜冲昏了头。他的贤内助,他的!
“在你晕倒前,跟我出去一趟吧,有秘密得告诉你。”
“好、好!”她也不想像白痴似地傻傻回应,在人前大出洋相,可她已经双瞳里银河宇宙乱转、陶陶然得双脚离地,什么也顾不得了。“你等我一下,我、我去梳妆打扮换件衣裳,顺便……”
“不用,咱们走吧。”他眯着冷笑的双眸,故意在众人面前亲昵地搂着她远去。他回眼斜睨,轻嗤雅朗阿。
第七章
漫长的路途中,喀尔玛在马车里始终沉默,任兴奋过头的书艳一个人咭咭呱呱个不停。
他可以理解书艳失控的高昂情绪,他却无法理解自己。听见书艳刚才在亭里对大伙说的那些话后,他就开始莫名地愤怒、不耐烦、厌恶,而且这些火气全都冲着书艳来。
为什么?
有东西在他心底动摇了,应该已经沉寂、或者死去的、某种感觉渐渐不安分起来,逐渐被书艳引发得日益活跃,快冲破他坚实的控制与稳定。
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陌生的混乱处境,只能没来由地发脾气。这样也好,比原因不明的动荡来得令人安心。
“所以书音就要求再多做几套衣服,连首饰也得多买几副,说是为我的婚礼做面子。天哪,我这个做新娘的,装扮上的钱都花得没她多了,她还嫌我对她太苛刻……”
“你能不能闭上嘴?”喀尔玛终于受不了地回头低咒。
“喔。”她困窘地消沉下来。
他有没有听懂她左一句婚礼、右一句婚礼的暗示啊?是因为听懂了才生气,还是因为没听懂才嫌她聒噪?唔,还是别玩迂回的伎俩好了,她天生就不是那个料。
“喀尔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一迳地自问自答。“我们之间的合作计谋万一……万一假戏真作了该怎么办?”
“我不会假戏真作。”是的,他不会。他严厉地警告自己。
“万一我会呢?”
“那又怎样?”
书艳吞吞吐吐了好久,才捏紧拳头一口气倒出来,“我不想悔婚了。”
喀尔玛先是没反应,而后才错谔地自车窗外调回一直懒得看她的视线。他瞳着大眼直直瞪她,仿佛见到一群猪在天上优美地飞舞。“你说什么?”
“呃……”奇怪,他怎么一点也没有很惊喜,或是痞痞地损她,逗她?“我说……我可能……我……或许不会悔婚……”
“可能?或许?”
她紧张的小拳头开始微微发抖。“别,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发现过我的心意。我……其实一、一直都很喜欢……”
“青龙回来了!”
停妥的马车外头忽然奔出一群灿丽斑斓的色彩,欢喜地高声迎接着。
喀尔玛不予理会,死瞪着书艳良久才冷淡地转身下车。
“下来吧,我们到了。”
书艳傻傻地眨眼。他的反应好奇怪,有点像在生气。气什么呢?啊,当然,她的告白被打断了,他当然会不高兴,不过她倒有了松口气的感觉。要知道,想在喀尔玛逼人的绝俊面容前平稳说话,就得先有颗够强、够勇的心脏。看来她满娇弱的嘛。
她跳下车后不住张望华丽的府邸。
“这是哪里?”
“朱雀府。”他看也不看身后小人儿一眼地大步前进。
“是吗?”她头上的横匾不是这么写的啊。
“朱雀府是此地的别称,只有特定的人才晓得。”
“喔?特定的人?”她霎时双眼闪闪发亮。
他没力地重叹口气。“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郑重警告,在此地,你听到、看到的一切均不可传扬出去……”
“我当然不会传出去。”她讶异地眨巴老实的大眼。“只要是你的隐私,我绝对会替你守密。”根本不用怀疑。
“书艳……”
“你可回来了。玄武等得不耐烦,早就翻脸走人,你还待在这儿跟人闲喳呼!”
书艳这才注意到门前那群衣香鬓影的优雅美女。哇……高佻亮丽,环肥燕瘦,各具风姿,而且气质雍容,谈吐不俗,一听那口京腔,就知道是出身上流世家。
不过举止倒不怎么上流。
“他们刚才在里头为白虎的事大起争执,你却不知哪时溜掉了,让他们更是火上加油。”一名艳女俏俏牵住喀尔玛的大掌,手指交错地缠握。
另一名娇娃一手搁在他厚实胸膛上,正颜厉色道。“白虎包庇叛徒,害咱们好不容易夺回的盐务密函又落回‘四府’手里,把八王气得半死。”
“管他们的。”喀尔玛哼声一笑。
“他们打算再次借用你和江南监政衙门的交情,探探盐枭们的合作意愿。”
“我已经帮过的忙,就不会再浪费心思去对第二次。更何况失误在别人,并不在我,我没兴趣担任替人擦屁股的工作。”
“我看这回你真的给惹毛了。”一名清秀少女咯咯甜笑。
“谁教他向来最受不了计划好的事中途生变,乱他阵脚。”
这句倒让书艳心头一惊,连忙保持镇定。
“皇上上回私下召你密谈,谈的就是这事吗?”
“不是,他是要我布线探查别的事。”
“之前你替他暗中查出京城九门提督受贿银万两的真相,他不是说要再升你官位两级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