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螁去一身极不相称的男装、绾起青丝、略施脂粉,她应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玉人儿吧?
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俏佳人,左靖南越看越是出神,一颗心也莫名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直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心跳反应,让一向沉稳自适的左靖南顿感到一丝窘涩,不禁启口又问:“难道……姑娘有难以言之的隐情?”
“哪有什么鬼隐情呀?”笑嗤了他一眼,她爽朗的回道:“你想呀,行走江湖,女儿家总是诸多不便!倒不如男儿身来得自在。况且……”
此刻,一阵吵吵闹闹的叫嚣声,隐隐约约从对门传来,打断了柳绢儿未竟的言语--
“那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喔喔,是被她大摆一道的大胡子蠢蛋的声音。
“跑得还真快呀!下一回让老子遇上了,还不活宰了那混小子,竟敢讹骗我!”
唉呀,这么快就被发现啦?原来那个大胡子也不算顶傻的!嘻嘻……
“虎爷,现在咱们怎办呀?抓不回那小子,等着被御史大人剥皮的,就是咱了呀!”
嘿,还惊动了御史大人了呀?
“管不着了,今晚咱们就在这破屋子等,就不信活逮不了那个贼小子。”
哎……药馆回不去了。
由于柳绢儿脸上表情太过精采传神了,虽然始终只字未语,但就连白痴也看得出来,这时她脸上各种千变万化的表情所代表的语言。
半晌,心有所感的左靖南,轻吐了一句:“本堂尚有一空屋。”
“咦?”这一句适时的援助,如同一道闪光,擦亮了柳绢儿原本混沌的思绪。
是呀!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借宿万福堂既可以让她持续以行医之名,藉以寻找入关之时,师尊特别嘱咐她,须在期限之内,于大唐国境之中,将那多年前杀害师尊爱子后叛逃的孽徒--练东风一举捉回,另一方面,也可解她现下无处藏身的窘局,如此一举二得,她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思及此,她抬眸觑向他,笑道:“那么,多有打扰了。”
“姑娘无须多礼。”
这时,左靖南轻柔地笑了,展露一个足以融化人的笑颜,这个笑让原本看起来就相当风雅俊挺的他,变得更加令人屏息的英俊!
只见他又拱手作揖,先施为礼,霎时春衫飘举,风流潇洒,颇有翩翩佳公子之姿,柔声问道。
“上一回姑娘匆匆一别,左某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她突然感到脸上发烫,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害羞,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笑容也可以像一株盛开在阳光下的牡丹那样,绚烂而迷人!
不过,害羞归害羞,她也没忘了要掩饰自己的真名,“呃……小女子姓柳,单名……君字。”
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行走,凡事只说三分真话,这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她一向奉为圭臬,除了保护自己,也为免去不必要的祸端。
左靖南微笑地点点头,大抵是信了她,旋即领着她,往堂后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走去。
凝视着左靖南颀长俊挺的身影,她不禁暗暗忖度,看来转移阵地、另起炉灶,也并非坏事呢!
咭咭咭……
第4章(1)
经过一番江湖阅历、性情颇为豪爽的柳绢儿,在万福堂住了一段时日之后,自然与药铺上上下下成员都一一打点好了关系。
药铺老板,彭福泰,莫约五十开外,人如其名,长得福福泰泰,知道她原来是对门那突然冒出来‘抢饭碗’的名医之后,也没把她给轰出门去,反而重金礼聘,延揽她为万福堂内另一位坐堂的女大夫。
正有此意的她,索性谨遵照办啰!
柜台药师,华甄多,同样人如其名,嘴大、话多,唯一的个人嗜好,是在工作闲聊之余,拉着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嗑牙。
好比现在……
“他是一名鳏夫。”华甄多压低了嗓,神秘的又道:“还是连任的喔!”
哇塞哇塞……这真是大爆料呀!
没想到在这小小药馆之内,还有人比她命更硬哩!
“还是连任的?”这一句话带给柳绢儿莫大的好奇,不禁跟着嘴碎了起来:“他到底都害死了几条冤魂呀?”
挠了挠脸颊,华甄多神情颇不自然的回应道:“也不算是害死啦,每一个都是意外。”
只见华甄多抬起头来,目光在四周兜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俩人窃窃私语之后,这才压低了嗓,神神秘秘的道来……
“他第一任妻子,是忽然暴毙于迎亲的半途、第二任妻子则是还没来得及过门就得病死了、第三任妻子胆小,是让花轿前鸣道的炮竹声给活活吓死的!第四任妻子比前头的都机灵多了,在得知自己即将被爹娘许配给左大夫之后,连夜就跟着情夫私奔了!”
“跑了?”柳绢儿听得津津有味,拉来一把凳子,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便与华甄多一同守在药柜前嚼起舌根来。“后来呢?”
“后来连同那女子的情郎一并都给活逮了回来,深知女儿铸下大错,受过左大夫恩情的王老汉,自知对不起左大夫,亲自毒打不孝女儿一顿之后,更是连夜将女儿揪来万福堂前,命女儿向左大夫负荆请罪!可咱们左大夫心地仁厚,非但没有怪罪对方,还送了一份名贵药材当贺礼,给了那一对新人。”
听到这里,柳绢儿一脸目瞪口呆,不是为左靖南那成人之美的宽容,而是为他能连续‘搞砸’四段姻缘,而感到啧啧称奇!
不过,似乎还没完……
“直到半年前,经由媒妁之言,咱们左大夫终于有了一位貌美如花的第五任妻子,婚前那姑娘对咱们左大夫也是体贴有佳、温柔贤淑,岂想厄运还是降在这一对璧人身上,最后离奇死于洞房花烛夜。”
华甄多回忆的说道:“当时新娘死状甚是凄惨,两管鼻血爆冲,是心脏麻痹死的……”
鼻血爆冲?
心脏麻痹?
死于洞房花烛夜?
“怎么,左靖南的那话儿……有毒吗?”否则好端端的,新娘怎么就数症齐发,暴卒死了?
难不成,那天下第一奇毒……竟是左靖南?
这时,华甄多突然开始朝她挤眉弄眼,暗示她不要再问下去了,她不解,仍是继续追问着。
“华大哥,你还没跟我说说,左靖南那话儿,究竟有毒无毒呀!”她不断扯着华甄多追问,而他却是开始支吾其词、目光闪烁,最后还在药柜前假装忙碌了起来。
突地,一道醇厚的嗓,由她身后扬起……
“我那儿没有毒。”
一字不漏,将俩人方才对话内容全数听入耳里的左靖南,唇角不断微微抽搐,提醒道:“柳姑娘会有此猜忌,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你们谈论的声音实在太大声了,别忘了,药堂内还有问诊的病患,不宜太过喧哗。”
早在他为病患们看诊之前,就听见这俩人躲在药台后,叽叽喳喳的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待他一走近,这才赫然发觉自己竟是这两家伙口中闲嗑牙的重点人物!
这俩人,一个是药铺新聘的坐堂大夫、一个是司药人员,在公开场合谈论这种是是非非的话题已是相当不妥!然而这鬼ㄚ头,竟还大大剌剌地将男人那极度隐讳的地方,一句又一句,深怕街坊邻居会听不到的音量,大大声地问了出来,瞬间引来旁人阵阵侧目……
眼见被活逮个正着,华甄多一脸尴尬,连忙推卸的道:“是柳姑娘硬要问的,不关我的事,我晒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