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他当初拚了命也要留在这里工作的原因︱他找到了值得敬佩的上司了。
“好。提示他们必须办妥。”她将在下个星期四早机起程到多伦多,副手已替她把时间安排得几乎没有任何遗漏。
接着钟盼儿触控早已启动的计算机,查看私人邮件,都是一些公事上的请示及审批交易提示;解决了几笔小问题后,她开启法务内部传来的数据专心阅览。
情报搜查事实上已做得颇为精辟,应记韦德一功,但她仍得连按十下以上PageDown才能完成阅读;她在报告的最末加上几句接下来的指令,并更改那一段的颜色,使其更清楚明确,不容错漏。
她确实对俄罗斯近期的期货交易表现感到兴趣,当进一步的情报到手,她更肯定了自己在这方面扩展事业版图的决心。她初步拍板落实几个大方向,同时重新警告他们的俄国分公司要更注意网络安全;这块诱人的大饼,除了昊天,不见得没有其它人看到。
他们一定要比别人捷足先登,才能稳操胜券。
提交过后,她仍来来回回地覆阅文件,待确定暂时再没有要担心的地方才结束浏览。轻揉过于紧绷的额侧,她退出内联网的邮件版面,还想转向查看奥利那边寄来的招并书,秘书提示的嗓音适时响起,阻止了她。
“盼总,还有五分钟就九时了。”
“是吗?”
钟盼儿挑眉,将桌上计算机锁上密码,放下滑鼠,披回外套,手上仅带着一只红色USB和一本随身记事簿便站起来。
风雨欲来前的氛围总显得特别安宁,相对的,时间也过得比平常飞快。
“走吧。”
前去面对没有人为她护航的战场吧。
第2章(1)
“我不管背后有任何理由,你能拿什么补回二十八亿五千万的差额,现在?”
女子铿锵的询问在会议里回荡开来,钟盼儿的脸部线条冰冷,立场强硬,却不见咄咄逼人,而是从最务实的角度去解决问题。
“这……”整组隶属上海分公司的人员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拥有世界顶级学历及资历的专材在她眼底下支支吾吾,好想要说出内情,但一直阻挠正常进度的人也在场。
在全员大会中她统领世界各地成员共同参与讨论几桩大企画的方向后,便分时段逐一和分区总经理谈话,一来省了不同人员面对非自己部门熟悉话题时的枯坐时间,二来列席人数减少时,同事的心理压力下降,她可以谈得更深入。
“怎样?”她慢条斯理地问,全场的焦点落在失败者身上。
“我会在未来半年提高成交额,补偿本年度我们少赚的那一部分金额。”为首的中年男人终于找回勇气,陪着笑开口承担自己的过失。
“半年?”她交叠的双腿放下,交投的视线不难看见她眸光里极力隐藏的不屑。“我随便在十二楼找个业务员用三个月都可以补回这个数。”
大陆的交投项目一向顺利,只是某个人玩情妇玩到忘记要顾;如果他不是父亲那边的开国元老,她一上任就开锄了,省得找一组人专门辅助他,现在还出状况!
“那个……”中年男人紧张地搓着手,望望卫星视讯上日韩分公司同时收看的镜头,手心早满布汗渍。“我可以用一个月……”
“半个月。”女性光亮的指尖敲敲桌面,定下截止期限。“两个星期后我收不到转帐金额,我会空降菲力过来坐你的位置。”
中年男人暗暗咬牙,仍抱一丝希望央求:“这么一点时间可能不够……”
“希望我不需要再提醒你,我要收到的是二十八亿五千万人民币,你不要再兑换成‘绿背面’给我,犯下相同的错。”钟盼儿稍微加重人民币三个字,在场及卫星视讯上的同仁板书,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接二连三的嗤笑声隐隐浮现,但监于闯祸者的身份仍不敢太放肆。
如此愚蠢的过错居然会由昊天的成员犯下?
换了谁也知道现今是人民币的天下,保值的潜力有目共睹,而他居然在收钱时没有换成人民币来收?疯了吗?嫌美元现钞值压得不够低吗?
钟道天的脸色乍红乍白,直接面对愚昧事实在大庭广众下被赤裸揭开来的血淋淋。当机警的下属通知他这事时已经错过了银行结算日,还可以怎样?反正公司钱多,那一百几十亿也没差呀,她是着了什么道竟要和他对着干!他可是她亲叔父不是谁!
“盼儿!你有种!”他恼羞成怒,沉声斥责她。好歹是他侄女,怎么可以对他这样毫无分寸!
“你们可以先出去了,以下的项目并不是你们熟悉的范围。”钟盼儿直接对中国区域的人员交代,并不想听为首的他再胡闹下去,现在已快十一点了,而她的进度却只到第三组人员。“在公司里请注意阶级,我需要你帮助我建立我应有的威信。”
“你他妈的凭什么坐在总裁的位置,又用得着什么威信!你说!”钟道天怒火突然爆发,冲向前似是要动手,像只被迫急乱咆哮的雄狮,连一向训练有素的保全人员都来不及反应。幸好她身边的几名特助慌忙护住她,反应过来的保镳立即架开他……他挥出的乱拳只打到空气。
“你对我不满意?”钟盼儿仅仅轻微受惊,迅速恢复冷静面容;她以为他行走商场多年练得的假皮相可保他顾全自己的面子,但显然她估计错误。
“当然不满意!”盛怒让他的双眼烧得赤红,完完全全地豁出去,顾不得公司不准讲华语的不成文规定。“从来、从来!你都特别会针对我,将我放在上海这几年我有过真正的实权吗?!有安排过我去公干吗?!这次我以为你这么好心让我自己去香港洽商,谁料你会设这种陷阱给我踩……”
话音甫落,连他身旁的同仁也不禁翻白眼。去公干不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换来的机会吗?难道公司看你闷得慌会特意安排出国去玩?
“自己对契约了解不足还批签,不是咎由自取吗?”她说得极是云淡风轻。
下属出事,若可以补救得回来,她一向不问缘由,都会给予应有的面子及反省机会,以免说开来心里有了芥蒂。这样的处理方式反而帮助他们重新振作,不去犯同样的错。但对于坏纪录满坑满谷的他,她的耐性已经耗声。
“你有胆再说一遍!”他食指死命指着她骂,那力道像要捺死蚂蚁一样。
她身为昊天集团主席,各种大场面多多少少也见过,怎会没胆重复刚才的话?不过,她可没有心情进行这种幼稚的斗气。“就算不提这次的失误,再前半年你几次挪用公司基金没有通报,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那只是刚好……”钟道天直冲云霄的气焰突然灭了一半,大抵是因为心虚。“之前不过拿了几百万来花花啊,应酬不用钱吗?还有股票崩盘那一次……大家都姓钟,哪需分得这么清楚……”
“好了,说够了。”钟盼儿抬手暂停无谓的对质,她得照顾在场不谙华语而呆看肥皂剧的员工。更何况和他翻旧帐就好似不断沿着一个圆的边缘行走,永远不会有结果,只觉得好累。
她向保全人员下达命令:“麻烦帮我请钟先生出去。”
他喉头仍含着怨恨的沉狺,但反抗已减少,让保全人员能顺利带他出厅外,然后大陆那边的人也跟着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