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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同样是入了深秋的草原,可是景色与她数分钟前所见的完全不同,他们一大群摄影组与工作人员所住的蒙古包跑哪里去了?他们在当地租的一辆辆中型巴士又跑到哪去了?为了拍摄战争全景而搭的高台与吊车跑哪去了?除了当地雇的临时演员外,那些一直以日文在附近叽叽呱呱的工作人员怎么全都不见了?就连她身后远方仍在火中燃烧的碉堡也和工作人员所搭的景完全不一样。
只有怒焰狂涌的火势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身在何处?这些穿着战袍准备押解她的巨人是哪里来的?要不是她双手被反绑在后,她真想狠狠打自己两巴掌,看看她是不是在作梦?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是外蒙车车尔勒格的拍片现场吗?
“这里是塔密尔。”
塔密尔……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或看过这个地方。
“姑娘,你真的是‘飞’到咱们这儿来的吗?”几名士兵恭敬的簇拥着她往大军帐方向走去,一点押解犯人的架式也没有。
“是啊,不然我能用什么方法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总不可能教她一路由东京走到外蒙来吧?!
“看哪!果真是天降福星!搞不好她是由西天王母娘娘那儿降来的天女!”
悠理以十分“可疑”的眼光瞟瞟这群临时演员,这些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请问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被雇来当演员的?”
“眼圆?”满州士兵们两眼瞠得又大又圆,一脸呆相,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本来她只是有点怀疑,现在则是完全肯定,这群人的脑子全部“啪带啪带”!
“可是,姑娘,我们可劝你一句,千万别触怒宣德大人。”
“是啊,你刚由天上下来,不明白咱们人间规矩,目前这塔密尔驻扎区正一片慌乱,将军负伤,副将失踪,一切大局都得听宣德大人的指挥。待会儿他拷问你什么,你顺他的意回答就是了,省得皮肉吃苦。”
“我干嘛要顺他的意回答。”他以为他人高马大,长得好看又嗓音低沉有磁性,就有资格嚣张了吗?想着想着,悠理的脸颊却不自觉地泛红。
奇怪,她刚才也不过跟那个叫宣德的人对看几眼、鬼吼几句,怎么会连他的体形与容貌都记得那么清晰?不过说实在的,宣德这个临时演员不知是怎么找来的,长得也太出色了吧。小野叔叔戏内那名号称日本第一美男子的男主角和他一比,简直比到吐鲁番洼地去了。
虽然那个叫宣德的家伙满头的假伤和化妆用的血浆,却依然掩不掉他逼人的俊美和孤傲的气势。如果撇开他刚才那些臭屁的言行不说,他真的很像小说漫画及白日梦中的男主角,英俊而魁梧,冷酷而强悍……说不定还有温柔的一面……
“啊——”一阵刺耳而尖锐的男人嘶喊吓到了才刚踏入大军帐内的悠理,随即引爆她刺耳而尖锐的狂吠。
“他……手……”她吓得浑身打颤,双脚无力地靠着背后的士兵身躯保持站立。
一名轮廓颇深、不似汉人的士兵拼命在地上翻滚呐喊,凄厉的哭号恐怕连军帐外十里都听得到。因为他的双臂被连肩削去,残肢正血淋淋地丢在悠理跟前。
“不要!我不要看!快把这个拿走!”她又哭又叫地闭着眼躲到士兵背后。
“把她拖出来!”。
“是,宣德大人!”士兵们再怎么同情她,也不可能因此而违抗命令。
“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当她被押到宣德跟前时,依旧死命闭着眼睛痛哭声流涕,可是却抹不掉已经刻在她脑中的血腥画面。
“带这名准噶尔下去,叫军医治好他,不准他断气。”宣德朝准噶尔兵冷冷一笑。“你尽管倔强下去吧,反正你还有双脚、双眼、双耳,够你继续死守军情。我只要留着你的舌头,不怕你不扫供。给我拖下去。”
“遵命!”士兵们有力地回应他的怒喝,随即拖入离去,只剩宣德的随从和悠理留在偌大的军帐内。
“抬起头来!”宣德盘坐在厚毛毡上淡然下令。
悠理根本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虚软的坐在地上剧烈颤抖。
“我叫你抬起头来!”
不要!她死也不要!她一定是在作梦,不然就是跑到了小野叔叔拍摄的电视剧情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他走向悠理,半跪在她身前,单手强悍地支起她的下巴。“如果你的耳朵不中用,看来也没有留着它们的必要了。嗯?”
悠理被吓得突然瞠大双眼,他要切掉她的耳朵?
映入她一双惊恐泪眼中的,是他优闲而阴冷的俊美笑容,那抹自在,仿佛是在耍着小老鼠玩的诡谲之猫。当她瞟向宣德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大刀时,脑中才赫然了解她当下的处境。
这不是梦,不是戏,而是真实的杀戮战场!
第二章
镇定,杜悠理,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在这种场合中显得更懦弱无能!
她不断地在脑中告诫自己,硬是把几乎跳出口腔的心脏生吞回去,可是却无法阻止自己浑身不住的颤抖。
“把东西收下去!”宣德放开她的下巴,朝士兵冷然命令一句,便回大军帐的主位上盘腿而坐。
悠理拼命扭头逃避士兵们正在收拾的“东西”——两条血淋淋的断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差点让她当场反胃。
“你是什么人?”宣德的眼光和话语有着同样的冷锐。他不用开口命令,就已有股令人不得不回眼对上他询问的强猛气势。
“我……我叫杜悠理。”
“杜……幽灵?”宣德身旁一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随从高声怪叫,周围的士兵们也起了一股骚动。
“布占泰!”宣德一声怒吼,中年随从立刻委屈而怯懦地低下头,退缩到宣德身后的阴影内。“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要的是你的来历。”
他们到底是谁?她是不是碰到当地的蛮荒土匪——蛮荒到穿得像杨丽花歌仔戏里的清装演员?
“我是从……东京飞过来的!”
“东京?”宣德眯起冷冽的双眼。他南京、北京、西京长安都听过,倒未曾听过中土有个叫东京的地方。
“其实……我是先由东京飞抵北京,再由北京飞往外蒙的乌兰巴托后才辗转到达此地。”她尽可能地交代清楚,澄清自己的身分。“我有大陆的签证,抵达外蒙时也取得了落地签证了,一切都依合法程序——”
“不用跟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他的冷喝立刻吓散了她仅存的勇气。“你闯入大清领地有何目的?”
大清领地?是不是这群土匪的巢穴地名叫“大清”?或者他们是某种强调复古的异端宗教团体?她就曾在欧洲看过激进派的邪教团体,过着和古代人一样的生活,穿着古代的服饰,有着惨无人道的宗教献祭行为,完全不怕警察或法律制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闯入你们的地盘,我一直都只逗留在车车尔勒格而已,因为拍片现场就在这里。可是我不晓得哪里出错了,好像在外景中不知踩中了什么就引起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