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紧紧捏住,阮依侬一字一字地倾听着,甚至还来不及思索,她没料到,自己居然这么、这么地想知道关于他的故事。
“他人在雷家,心从来没在过,一次次地逃出去再被我哥哥派人抓回来,每次都闹到我哥哥不得不把他送到国外去一段时间,等他安份点再接回来,直到我哥哥去逝,他翅膀硬了,手掌大权后就开始对付我们。”雷敏如愤恨地控诉:“他不仅把我们这些姓雷的全踢出了董事会,甚至还对家族的生意进行打压,一心要搞垮我们,想摆脱自己是雷家人这个事实,而且他痛恨我哥哥,你应该不知道你们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其实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雷家主宅。你丈夫够狠。他父亲一死,他就把主宅全部铲乎重建……”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靳亟出现在门口,雷敏如喋喋不休的控诉像断了电股一下子停止。
“雷女士。”大概靳亟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病房里见到雷驭风的亲戚,他挑挑眉,露出职业陆的微笑,继续以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进房间,“好久不见了,令郎在香港的官司还顺利吗?”
“哼,靳大律师也太大脾了,送上门的案子都不肯接,想必是耳濡目染了你主子的无情无义和无耻作为……”雷敏如脸红脖子粗地说。
“这话真令靳某诧异。”靳亟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就像在法庭上驳斥辩方,他说:“我与雷驭风先生并非主仆,而是雇佣关系,他付钱,我做事,就这样简单,请雷女士千万不要弄错了,也别尽搞些小动作,如果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口舌和误会就不太好了,况且雷女士的产业,最近受到不小的波动,还撑得下去吗?”
“你……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惹不起至少躲得起……”雷敏如哪里会是靳亟的对手,丢下一句话后急急忙忙地离开病房,似乎不止顾忌靳亟,大概更怕雷驭风会突然到来。
见她走了,靳亟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间侯道:“雷夫人,你还好吗?”
“靳律师,请不要这样叫我。”阮依侬脸一红,不自在地抗议。
“哦,那以后叫你依侬好了,这个名字令人记忆犹新,我很早就听过……”靳亟摸着下巴。一脸的陷入回忆。
“嗯?”阮依侬困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刚才那位雷女士的话你不要太当真,有些事情并非如她所说,”靳亟笑道:“你老公虽然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大善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算起来我为他工作都近十个年头了,到还真没看到他为了要对付雷女士那些人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其实他稍微动动手指头,雷家亲戚的那点儿生意早在多年前就完了,根本撑不到现在。”
“我没当真。”阮依侬略显苦涩地微笑着说:“而且,那些事情……我也不懂。”雷驭风从来没告诉过她关于自己的身世,他是她的丈夫,有时候却让她感觉如同陌生的路人。
第7章(1)
也许今天是适合探病的日子,靳亟走后不久,又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探望她。
门外一阵骚动,“先生,你不能进去,刚才靳先生走时说雷先生有交待过……”接着护士从外推门进来,小声询问正面对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阮依侬道:“雷太太,有位罗先生在外面,您想见他吗?”
“请闲他进来吧。”阮依侬回过头。
门开了,又微微半掩上。
罗杰从外面进来,一手拿着东白玫瑰,一手拎着袋苹果,他还记得她最喜欢的花和水果。
坐在床边刚才靳亟坐过的椅上,罗杰注视着她清瘦的小脸,无比内疚地说:“对不起,依侬……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好后悔……”他从纽西兰回到台湾,在机场的一本时代杂志上看到了阮依侬与雷驭风的婚礼,这是他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浚得到的第一个消息。
他回来了,可是同时他又失去她了……不,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从来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记者不知从哪里得知他与阮依侬熟识,便纠缠着他,他不愿理睬,可独处时,一想起心上人已经闪电般地嫁作人妇,而且还是个那么有钱有势的男人,一种。由嫉妒、愤懑、难过与疑惑混成的情绪控制了他。
他从来不曾听阮依侬提过那个男人的存在,终于忍不住去雷家找她,当看到阮依侬面对自己_的疑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忧伤地颔首时,他愤怒地对她说了许多过份的话,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她呢?
当他从一些隐秘的管道,得知雷霆集团的总裁夫人因病住院后,他决定对她说声“对不起”。
“别这样说,罗杰,我没事的……”阮依侬微笑着安慰他。
他开心她,她一直知道,他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朋友,曾经向她伸出关怀的手,就是她一生的朋友。
看着她恬静的笑容,透着善解人意的且善,使罗杰差点掉下男儿泪来,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将花束插进水晶瓶里,随口问道:“还是喜欢白玫瑰吗?”
“嗯。”阮依侬点头:“它很美丽,不是吗?”
“是,就像你一样。”罗杰由衷地说。
是的,阮依侬就像朵纯白的玫瑰。静静地开放着,没有黄玫瑰的矜持高傲,也没有红玫瑰的艳丽妖娆,但她仍旧洁白孤清,在繁花似锦中送放着属于自己的魅力。
永远是淡淡的笑容与稍带羞怯的娇美,永远是懂事到让人心疼的柔顺,浑身上下带有一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疏离,注定了是他无法企及、只能遥望的对象。
或许,这场婚姻并非外界讲的那样不堪,雷霆集团的总裁是否也具有一双慧眼,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好?可这一切,他都没有资格再参与了。
“我带了苹果来。削给你吃。”他拿起小刀,一面认真地削起一颗又红又大的苹果。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以掩饰自己的失落:“你瘦了好多,得快点儿好起来,我这次在纽西兰发现好几个很有趣的地方,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他生动地讲起自己的这趟莫明其妙的旅行,讲自己在那个毛利语中被称为“白云之乡”的地方,所受到的热情款待。
“纽西兰有个传统的礼节,遇到尊贵的客人时,就要行“碰鼻礼”,碰鼻子的时间越长,就说明礼遇越高,越受欢迎……依侬,你一定想像不到我被一个老伯伯抓着碰了多长时间的鼻子……”罗杰一脸的无奈和逗趣使得阮依侬忍不住与他相视大笑起来,这一幕被站在门外。正打算推门进来的雷驭风撞个正着。
微微眯起锐目,他轻扯淡漠的唇角,从未紧闭的门缝中,注视着,里那对看起来十分相配的男女。
方才他正在公司召开董事会,突然接到靳亟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雷敏如刚刚跑到医院里去了,他立即丢下所有人,火速驱车朝医院来。
他担心,他不知道阮依侬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不会轻视自己,会对自己的过去嘲讽唾弃,她不是势利的人,可他仍然担心。
年少轻狂的岁月,自己做过太多逞凶斗狠、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堪的身世以及母亲遭受到的屈辱和不公平,让他从未原谅过自己的生父,即使雷振声终生未娶,临死前乞求他的谅解,告诉他自己一直忘不了连芸这个女人,可,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