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她喜欢我,她说她好喜欢我……”她难过地哭湿了整条丝绢。“她真的好可爱。我从来……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我实在太喜欢她了啊。”
“郡主,您如此疼惜宝姑娘,真是她的好福气。”
“好得连咱们都有些嫉妒了。”
“是啊,我真的很疼惜她呢。”
“宝姑娘也一定很感动,才会有方才那番肺俯之言。”
“我见识过的美女太多了,但从没有一个像宝儿这样,深深贴著我心坎儿。我好喜欢她,喜欢得心里好难过,都揪成一团了……”她痛声娇泣。
“郡主。”一屋子心疼的劝声融为波波浪潮。
“我好想好想要宝儿啊。”
而她渴望的小人儿,此刻正渴望著另一个人。
“我好想好想要雍华啊。”
“手伸进去!”他不爽地为他俩更换衣棠,不时得打掉她一直想攀上来的八爪章鱼手。
“我不要穿衣服,好热,你也说过我可以不必穿衣服的。”
他努力沉下火气。“你到底吃了多少颗那种糖球?”
“嗯……”她醺醺然地乱扳手指。“六个。不,七……八……喔,我后来吐掉了一个,所以应该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真想捏扁这个胡涂蛋。
“那种东西吞一两个就够教人欲火焚身,你居然真拿它当糖吃!”他将药粉完全打散在小壶里。“整壶灌下去!”
“不要。”她神智迷糊地耍脾气。
“你敢?”
“那你喂我。”她伸长小手讨他抱。
雍华挫败得想杀人。看她一副妖娆的裸裎模样,热情得令人心神荡漾,他却得逼迫自己与激挺的欲望对抗。
“过来这里。”
她立刻热切地侧坐他腿上,勾住他颈项。
“把这个喝下去。”他一面抚揉她滑腻身躯一面哄骗。“再喝,要全部喝完才行。”
她乖乖听话,努力喝光,灌不进小嘴的药水由嘴角流下,一路灿亮地滑入深陷的双乳中央。饮毕的
一声满足娇叹,令他体内烈火更加狂妄。
但现在不是纵欲的时候。
“穿上衣服,待会跟我一起去城西茶楼。”
“为什么?”
“省得你又被拐到别人屋里乱吃东西。”
“贞德是很有诚意地请我去玩。而且你看,我这么对不起她,她却依旧对我好好,我怎能让她失
望?”
“亏三昧还特地使计让你看看贞德的真面目。”显然三昧太高估她这一脑子浆糊。
“是吗?”她扭动著,似乎想在他腿上调整到最舒适的坐姿,摩得他咬牙痛咒。
“别乱动!”
“雍华,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坏?为什么只是喜欢你,会伤害这么多人?”
“我才叫受害者。”
“我伤了贞德,还背叛了主子,对我好的人全都受到了最不好的对待,让我好难过,觉得好对不起
他们。”
“你更对不起我。”
“哪有?”
“拿我当仇人看,不屑嫁给我。”
“不是我不屑,而是我不能。其实我好想嫁给你,好想当你的妻子,可是我是个叛徒,我没有权利
伤害所有人后自己去过幸福日子,所以我必须惩罚自己的忘恩负义。”
“结果你连我也惩罚进去。”
“当然,我们是同一国的,就算是地狱,也要一起去。”她埋首栖息在他颈窝。“你有过这种做错
事,很难过的感觉吗,雍华?”
他空洞凝望远方,彷佛望尽苍茫天涯。“有啊。”他以灵魂轻喃。“有啊,宝儿。”
“那你都怎么办?”
“我也在找答案。”
她似醒似醉地侧望著他。“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找。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好。”
他搂著柔软的小身子,两人静静相拥。非关情欲,而是寂寞。
他曾疯狂地与女人纵欲狂欢,对抗内心的纠葛与罪恶感,激情的刹那是得到了暂时解脱,而其后面
临的,总是更大的空虚与落寞,今他一再质疑──
他是谁,他身在何方,他在做什么?
宝儿环紧他颈窝,脸贴脸地摩挲,心对心地承诺。
“你是雍华,我的男人。不管你去哪里,都会回到我怀里。不论你做什么,都有我陪你一起承
受。”
啊,宝儿。
△△△
愈是热闹的地方,愈容易隐匿形迹。
“四灵”挑的茶楼紧临市集,小贩的吆喝、熙来攘往的喧嚣、说书人的口沫横飞、跑堂的爽朗高叫,掩去茶楼一角两道朴实的黯淡身影。
“那位是?”
“我的人。”雍华淡然饮茶,一身仆妇扮相,举止依然优雅。
“啊。”白鬓老人明了地朝身披连帽大斗蓬、到处游走的好奇小人儿颔首。
白胡老人算是“四灵”中的元老级军师,会派这种大角色亲自出马,显然他将要面临的处决不大乐
观。
“先不必抱那么大敌意,我虽然是来传递你任务失败的处决,但我想以私人的身分先和你谈谈。”
老人慈祥一笑。“你,觉得‘四灵’对你有点过分苛刻吧。”
雍华无有动静,等待对方出招。
“其实他们也是用心良苦,希望能逼出你的潜力。想你父亲年轻时,是‘四灵’中多么优秀的一
员,你的身手和天赋,颇有他当年的味道。只可惜……”
“我母亲是汉人。”
“不,不是血统的关系,而是性情的关系,这一点,你倒真的较像你母亲。”
纵使母亲在他脑海中已是遥远的记忆,依旧抹不去深深的渴望。
“你认识我母亲?”
“一面之缘,但印象之鲜烈,难以忘怀。”老人安然捻须垂眼。“乍见你之时,有些与你母亲重逢
之感。我说的不是外貌,而是性子。看似冷艳,实则热切,对世人,对生命,都有著不为人知的热切。”
他从不知道,母亲是这样的人。
“这份天性在她来说是好的,对你而言,却是祸患。”老人感叹。“‘四灵’行事,最忌慈悲,他们一再地苛刻待你,无非正是想将这无谓的慈悲斩草除根。只是啊,唉,有些过于求好心切。”
雍华凝眸审视,眼前老人究竟企图是善是恶,立场是敌是友,言词是真是假?
“听多罗郡王说,你和你母亲一样,喜读医书是吗?”
雍华一愣。母亲也有嗜书之癖?“我和母亲不同,我攻毒经。”
“一样的,杀人救人,不过手心手背的差异尔尔。通晓其中精义后,要杀要救,易如反掌。你多少
也曾经救过人吧?”
他不语,算是默认。
“这就对了嘛。”老人突然兴致好了起来。“你都在哪间铺子买药材?推荐一下吧。”
雍华随口说了几间知名药铺,老人频频颔首默记。
“这几间里头有没有你较熟识的?我这把老骨头了,毛病一大堆,要嘛就找间最可靠的,否则这儿
吃一帖那儿配一副的,麻烦。”
雍华望了眼他虚弱的老态。“尚德堂,广渠门大药铺,老字号,我常上那儿买药,很可靠。”
老人满意一笑。“好、好,那就决定为尚德堂了。”
雍华蹙眉。“决定什么?”
“你的最后处决。”老人淡淡夹了口豆荚。“就选定尚德堂为目标。”
他一时僵住,这话或许不是他所想的意思……
“我正是这个意思。”老人笑望她的震愕,悠然喝茶。“尚德生,上上下下一个活口也不留,全杀。”
纷攘热闹的茶楼在他耳中倏地化为死寂,什么也听不见,倒是老人话语,清清楚楚地烙进了脑海里。
“我说得够明白了吗?你也别想在任务上耍什么小花样。我说全杀,就是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