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暗喔。怎幺这幺大的地方,只装一两管小小的日光灯?
[喂,你在这里吗?]哟嗬。
[做什幺?]
差点吓死鬼鬼祟祟的她。[你躲在我后面干嘛?]
[你挡住我的路。]
随即,他冷淡地推着架满大小画作的推架,毫不客气地与她擦身而过。
[你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吗?]
[请假。]
[喔。]好,话讲完了。没事干呗,就只好坐在附近的大木箱上歇腿。
安阳也没再理她,径自核对起他手上那一迭密密麻麻的资料。她歪嘴斜眼地瞄他老半天,知道除非她道歉,否则他是不会再跟她啰唆一个字。
[好嘛,我跟你对不起就是了。]别再这样生闷气行不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
还装。这人真会记恨,非要她认帐不可。[是你说我在窝里反,搞颠覆破坏的工作。]
他在资料中加注记号,看也没看她一眼。[我听不出你有任何歉意。]
[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讲错什幺。]
安阳终于缓缓转身,那眼神足以令大汉腿软,她却闲闲没事地撩着发梢检查分岔。
[真搞不懂你弟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少爷,为什幺会怕你怕得像个小太监?]
[因为他不像某人,不知死活。]
[他同时也缺乏像某人一样聪慧的脑袋。]她一甩长发,撑手在臀侧的木箱边缘。[你又没说拍卖工作由你接手后他就不可以再插手,为什幺你一出面他就躲开?是不是你小时候常背着大人欺负他,自己的玩具也不肯借他玩?]
他淡然匀息,调节体内火力。不知为何,最近他愈来愈常做这个动作……
[我不知道以撒的想法,我也不需为他的反应负责任。]他尽可能地轻柔,避免一时怒火攻心而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猛力摇晃。
[才怪,一定是你不小心做了什幺,才引起他这幺严重的误解。]
关他什幺事了?安阳在被扭曲的愤慨之际,忽而闪过一道好奇。但他沉着至极,看不出丝毫波澜。
[以撒误会我什幺?]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好象很多人都满怕安阳的。[我最近中午奉命跑到你公司找你吃饭时,也有这种感觉。]
[什幺感觉?]
[你很不会做人。]
他受不了地重重吐气,为自己方才的小小好奇感到愚蠢。[谢谢你的指教,不过我目前不需要你来开导我企业组织里的管理技巧。]
[那你会愈来愈被人孤立喔。]她用教导主日学小朋友的亲和口吻嘻嘻摆指。[或许你这种个性在业绩至上的大公司还吃得开,在筹备拍卖的工作上可就行不通啰。]
[你到底想怎样?]他冷吟。
[给以撒个参与机会。]
[我没有禁止他参与过。]
[你也没有给他具体的响应。]含糊笼统,老奸得要命。
他眯眼逼近。[我不记得我有授权你在拍卖工作中发表任何意见。]
[对啊对啊,就像你说的,仅限参与,不含决策权。]她有好好在听哟。[可是我只是在跟你聊天啊,听不听随你。]
[你以什幺身分在跟我聊天?]
嗯……[雇员吧。]
[给你一个过来人的忠告:别随便跟你的主管聊天──除非你钩心斗角的本领够高。]
[为什幺?]她好奇得双眼亮晶晶。
[以便公私分明。]
[啊?]小脸歪扭。
[比如说,我叫你今天下午来这里一趟,是有正事要商量。为什幺你不但提早到,还跟衣冠不整的以撒独处一室?]
[我们又没干嘛。]安爸自己也叫她有空多来玩,别见外。[我跟以撒独处一室又怎样,我还不是在这里跟你独处一室?]
[对,所以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这是否是明智之举?]
她被他弯身俯下的势子吓到缩坐原处,不敢动。他虽然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可是丝毫减缓不了逼人的胁迫感。他站在她跟前,俯下来的脸离她非常非常非常近,近到她心跳骤然大乱,惶恐地直想赶快躲起来检查自己鼻子上有没有粉刺,是不是油光满面。
他这样近看她做什幺?如果他想吻她的话……
她不自觉地连连咽口水,焦急地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接吻的前一秒该做什幺准备。
毁了,她中午吃完广式炒面后没有用牙线清牙!万一他吻她的时候太过热情,岂不是会……
[乐乐。]
来吧,她豁出去了!
[我建议你还是站起来的好。]
喔。她恍然大悟地睁开死闭的双眸,这样大的高度差距的确不太好吻。
[可是我站起来还是跟你差很多啊。]而且她的高跟鞋此刻也不在脚上。一八五对上一五八,堪称天龙对地虎。[不然我站到箱子上好了。]
[你最好不要。这箱子里装的是清朝珐琅彩花鸟纹瓶,底价两百七十万台币,这也是我叫你别坐在上头的原因。]
她差点在他醇柔的低喃下羞愤而死,快快弹起躲到画架的角落去,赶紧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不小心把嘴巴嘟起,在他面前大出饥渴的洋相。
安阳只顾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袖管,把太靠近信道的木箱一一搬往深处,没再搭理可怜兮兮的小人儿。
他的手臂好壮喔,好有男人味。不过,他好象对她一直没什幺好感。算了,几次交手,都是这种结果,还是别再期待了。好好办妥正事最要紧,好歹她还有个负责任的优点可取。
[我来帮忙搬小箱的!]
他淡然伸掌,阻止她的古道热肠。[这里每件东西都有分类编号,不能弄混。谢谢你的好意,我来就行。]
[喔。]她趁他忙时,在幽暗的收藏室晃呀晃,看看温湿度控制器,瞄一瞄迭靠而立的大画面。[我去帮你拿点喝的来好不好?]
[这里严禁饮食。]只闻他声,不见他人。
[好吧。]她沮丧地抿抿嘴,挑挑眉,耸耸肩。正打算上楼去时看见他之前没放好、滑到地上去的西装外套。拾起来替他拍拍干净,就看见他一头大汗地转身出现。
收藏的顺序乱得一塌胡涂,看来他非得找一天彻底整顿不可。
[喏,你的外套。]她无奈地挤了个友善笑容。[我先上去了,你忙你的吧。]
他没有接过外套,而是接过拿着外套的纤腕,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捆进铁臂中紧紧吻吮。
乐乐被他突来的热情呆到像只木头鸡,想问些什幺也呜呜咽咽地出不了声,被他吻到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她刚刚有做了什幺吗?为什幺他会霍然兽性大发?
[嘴巴张开。]
[我──]
[这就对了。]
对个头!她什幺都还没问清楚就跟他走到这一步,未免……
辽阔而幽暗的地下收藏室沉静许久,才传来极轻极浅的急喘吁吁。
[谁要你憋气的?]若不是他及时住口,恐怕他真的得为她施行人工呼吸。
她双眸迷蒙,神智涣散地瘫挂在他臂弯里,一副被人饱尝一顿的娇酣模样,红唇晶莹。她喘没几下,就会艰困地努力咽咽喉头,无助的美眸始终痴痴凝睇着他性感的厚嘴。
他缓缓地再一次吻上小巧丰润的红唇,以掩去自己浅浅的笑容,品味她逐步的放松,由天旋地转的惊吓中慢慢开始享受。他尝得出来,她不曾与人有过如此亲昵的接触。身体与身体的密实环拥,唇与唇的温润纠缠,气息与气息的炽热融合,心跳与心跳急遽冲击的紧迫,令她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