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您还好吧?”
飘荡的思绪随着浴室门外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被拉回,是他们童家忠心的管家——苏妈。
“我在泡澡。”童妍葳从冷却的池水中起身,披上浴袍,打开门,“苏妈,有什么事吗?”
“金小姐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她担心你一个人闷在浴室里,非要我让你听电话不可。”苏妈一脸不知所措的无奈,将无线电话递给她,“您就跟她聊几句吧。”
“谢谢你,苏妈,我肚子有点饿了,帮我煮碗汤面好吗?”
童妍葳勉强挤出笑,她是童家唯一能做主的人,她有责任让员工们都心安继续待在岗位上,包括苏妈也是。
“采燕,找我有事吗?”
“其实没什么事啦。”金采燕难得以正经严肃的语气说话,“我是担心这阵子发生这么多事,你自己一个人撑着,一定很辛苦,就打个电话来问问。只是拨了好几次,苏妈都说你在浴室里,我是怕……”
“你是怕我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吗?”抢过她的话,童妍葳笑了,“告诉你,我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事情已经慢慢在解决了。”
“解决了?真的吗?太好了!”金采燕松了口大气,兴高采烈,“哎,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快被烦死了,一堆家长老师都在问,每个人都紧张得要命,以为欣凯要倒了。”
“告诉所有家长跟老师,欣凯绝对不会倒。”深深呼吸,童妍葳信心十足,“押金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所以一切照常,你不用担心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钢琴神童亲自出马,绝对有用的,耶!”金采燕高兴地欢呼。
相较于金采燕的愉悦,童妍葳的心情更显愁苦。
“采燕,这阵子我可能得离开台北一段时间。”
“离开?为什么?那你的钢琴课怎么办?”金采燕接连问道:“现在代课老师不好找,而且那些指定你的家长也会不高兴的。”
“没办法,我得去处理爸爸的事。”童妍葳愈说声音愈低。
“噢……伯父他,已经找到了吗?”金采燕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得意忘形了。
“还没有。”童妍葳难掩哀恸,“顾特助说有派人努力去搜寻,但我实在不放心,总之……事情好多好乱,我需要时间一个一个克服,好好整理清楚。采燕,你一定要帮我。”
“会会会,我当然会帮你。”金采燕急忙安慰道:“音乐中心的事情,我绝对会帮你处理得好好的,所以你就放心去处理伯父那边的事吧。”
“谢谢你,采燕。”
“干嘛这么客气?我们是好姐妹,互相帮忙时应该的。”金采燕顿了下,突又问道:“那两千万的押金,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那天你去找新房东后,我也查了一下资料,音乐中心的新房东似乎就是盖“幸福小城”的建设公司,而那家建设公司是威远集团所属,你那天是不是跟邢……”
“先别问这个好吗?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听到“邢”字,童妍葳感觉心口刺上一把刀,她用力闭上眼,想拂去眼前浮现的一对狂妄眼瞳。
“喔,那好吧。”收起好奇心,金采燕不敢再问下去。
“先这样吧,我会随时跟你保持联络,辛苦你了。”童妍葳感觉疲惫,脑子已经运转过度,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我一点都不辛苦,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记得吃饭,别太晚睡了。”金采燕关怀叮咛。
“嗯,那我先挂了。拜拜。”
收了线,童妍葳吹干头发、换好居家服,勉力振作精神到餐厅去好好填饱肚子,她没有颓废萎靡的权利,为了爸爸、为了童家,她会战斗到底。
几天后,童妍葳约了邓运龙在咖啡厅见面。
“我听采燕说,你要离开台北?”坐在人声鼎沸的咖啡厅里,邓运龙忧虑眼神看着她,吞吐问道:“这样好吗?我觉得你不在公司群龙无首的,不太好吧?”
“有差吗?”喝了口咖啡,童妍葳回问:“现在各路人马都在催讨我爸欠下的债务,除了拿出钞票来挡,我留不留在台北又有什么关系?”
“你留在台北会安全点。”
出事以来,邓运龙总觉得童妍葳表现得超乎寻常。
她比想象中坚强,也比想象中勇敢,更叫人讶异的是,她非常冷静笃定,好像天塌下来也有办法挡。
“放心,我已经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姐,就算绑架我也没人会拿出钱来赎,不会有笨蛋干这种蠢事的。我只是去透几天气就回来,没事的。”
“那……你别离开太久,我会不放心的。”眼中盛满疑问,邓运龙继续说:“这几天公司里一团乱,先是银行团不断催讨利息,其他债权人也纷纷上门要钱,不过说也奇怪,昨天银行那边突然发了无条件展延的通知,债权人似乎也不再逼得那么紧了。”
“我去跟银行谈过了。”童妍葳轻描淡写道:“当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公司员工的新,务必让各部门正常营运。”
“嗯,我知道。”邓运龙很讶异她会出面跟银行打交道。“妍葳,你是怎么跟银行说的?公司的经理去谈,他们连理都不理!更气人的是,还把话说的很难听,说童伯伯是故意制造假车祸,要诈领保险公司的保险金,真是太……”
“要说什么随他们,我不想听。”放下咖啡杯,童妍葳打断他的话。
“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啦,我不该提这些的,只是外面传得实在太过分,我忍不住……”邓运龙很懊恼。
“没关系,我没事。”
按按太阳穴,每次想起生死未卜的父亲就让她心痛如绞,被钱逼急了父亲或许真的会出此下策,但她不愿接受他会走到如此不堪的一步。
“运龙,我不在的这阵子,公司就麻烦你了。”童妍葳挤出笑。
喝着冷掉的咖啡,童妍葳明白,一旦公司危机解决,执行交易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第5章(1)
夜曲。
萧邦最为世人所传颂的曲调,童妍葳很爱弹奏这曲,每当低回乐音在指尖悠悠滑翔,思绪会跟着翩翩飞舞。
她一个人关在琴室里,一次又一次弹奏着,闭上眼,想象化身为音符,灵魂随琴音飞起,跳脱了时空,逃离现实,忘掉面前的困厄,暂时不必去想邢权宙提出的荒谬交易,不须理会那些她一时弄不清却一定得付出的代价。
借琴音疗伤,借着最擅长的钢琴给予自己力量,她清楚这次一场很难打的仗,但她终究要面对。
“你这样不停弹琴究竟弹多久了?现在快午夜了。”陡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划破悦耳琴声。
“是你?”回眸,看到一堵高壮人墙,童妍葳淡漠地问道:“这是我的琴房,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可以进来。”邢权宙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将琴盖盖上,搀起她,“别忘了,我有“欣凯”一半的股权,也算是老板之一,这琴室我当然有份。”
“谢谢你的提醒。”坐到钢琴边的沙发上,童妍葳抬眸,盈盈目光正对他,“我知道你已经将我爸公司积欠的高额债务无条件展延,同时还将原本要索取的二千万押金,转投资我的音乐中心,你果然言而有信。”
“当然,说到做到是做为一个真男人最基本的要件。”邢权宙跨开大步走向她,那双深邃的黑眸始终感兴趣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