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太熟练的翻弄被子,向幼薇这才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老人家以为他们是夫妻,那明显就是要睡在一间房中,这……这要怎么休 息啊?
“你睡地下。”她赌气吩咐。
瞪大了凤眼,苏景泽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娘子好狠心,这地下阴凉,我怎可安睡?”
“才不管你,自作孽不可活,要是你说我们是兄妹,怎么会如此尴尬?”
“兄妹?”苏景泽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了手中的被褥,拿了一条薄些 的慢慢离开榻边,悠哉说道:“我从头至尾都没提我们的关系,是老婆 婆自己认为,看来我们还真是有夫妻相。”他摆出厚颜无耻的目光,在 向幼薇全身上下扫了几次,却叹气摇摇头,“我睡木椅,你可以安心睡 了。”
睡木椅,看一眼房间内仅有的一张木椅,没人坐上去都有些摇摇欲坠,怎么能睡人?不过,管他呢,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
被他莫名其妙的摇头弄得很是不解,向幼薇后知后觉问他:“你看着我摇什么头?”
“我是感叹有些人瘦弱无骨却自视甚高,几年不见,脾气见长,身材倒是一如往常,让人食不下咽呀!”苏景泽懒洋洋的坐在了木椅中, 闭目假寐,却还很欠揍的说出这最后一句话。
“你!”明白他话的意思,向幼薇气得红了脸颊,又是羞涩,又是气极。
她不能不承认自己十四岁时确实青涩得很,身体瘦弱干瘪,言行举止又像个男孩子,可近些年自己身材变化了不少,就连姊姊也一再感叹 女大十八变,但苏景泽这风流鬼他竟然说自己……一如往常,还有什么 比这更气人!
她这厢气到恨不得打他一顿,那边苏景泽却不再多言只是闭目休息,虽然气恼,可看他一个大男人窝在木椅上还是有些不忍,向幼薇几欲开口,却终究还是叹口气,回到榻上躺下。
这房间简陋,就连窗也只有小小的一扇,夜风从窗户吹进来,拂在人脸上有些凉意,再看看那朗月星空,美则美矣,却让她觉得恍惚。
向幼薇翻个身不欲再看,却还是盯着的面前脱落的墙壁睡不着,半晌,不自觉的一声轻叹逸出口。
“睡不着?”苏景泽低哑的声音蓦然想起,带着轻轻的倦意。
向幼薇没想到自己的叹息会惊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一声:“嗯,你睡吧,我等会应该能睡着。”
“是不是担心青宁?”苏景泽的脸隐在黑暗里,只有清朗的声音依旧让她觉得安心。
“你怎么知道?”向幼薇惊诧,可回头一想他是极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中别人的心思,“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东西,歇在哪里,会不会慌了神,我们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一定觉得很害怕。”相伴几年的情意,她知道青宁之于自己不只是个丫鬟这么简单。
“放心吧,我把身上的碎银子丢给她,还告诉她若失散就先回去你家里,那丫头比你想像的机灵,不会出事的。”
向幼薇没料到他紧急之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安排,一时感慨,“谢谢你,就怕他们会追上青宁。”
“他们想要的人是我,不会同青宁一个小丫头周旋。”苏景泽轻声一笑,云淡风轻的开口:“你倒不如担心我们,如果他们追来,今晚大 概就能找到这里。”
弄不清楚他是说真的还是恶意吓唬自己,向幼薇在黑暗中转身,朝 着木椅的方向瞪一眼,“那我们还不赶紧离开!”
回应她的是苏景泽有些放肆的笑意,“这么容易被吓到,赶紧睡吧 ,我睡得浅,向来容易警醒,有什么事情会有充足的时间面对的。”
苏景泽说完这话不再言语,向幼薇却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团黑影发起 呆。
苏景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文大哥以前说是什么官家之子, 那到底是多大的官,怎么还劳动这么多人千里迢迢追杀他?还有他的脾 性,实在是古怪得很,时而风流不羁,时而严肃认真,就连笑都亦真亦 假的,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苏景泽,你和文大哥认识多久了?”这一次是向幼薇主动开口。
“文四吗?认识很久了,不过近些年联络少些。”苏景泽轻声回答 ,难得的没有语气轻狂。
“为什么叫文大哥文四?”她一直很好奇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机会 问。
“他在家中兄弟排行第四。”
“这样。”向幼薇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绦带。
“为何还不睡?”苏景泽正经八百的开口问道,奇怪了,这丫头路 上累得简直走不动,怎么这会却精神奕奕。
“我……”向幼薇为难,有些赌气的说道:“离了熟悉的床榻,我 睡不好。”
好奇怪,昨晚那样的恶劣处境,自己竟然睡得一塌糊涂,难得的一 觉到天明,可今日有了一张床榻,尽管它简陋得有些寒酸,可毕竟还是 好过昨晚的露宿,怎么这会儿偏偏一点睡意都没有呢?还是说……她昨 夜之所以能睡着,是因为靠着那个男人?
哎,这真是个让人感到失落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苏景泽挑眉,戏谑的瞄一眼那个左右翻腾的身影 ,“我还以为向二小姐是担心自己睡着了,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原来 不是担心我这个风流鬼。”
用正经八百的声音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向幼 薇被他哀叹的语气气得发笑,猛地转个身躺好,“我睡了,别吵我。”
这样一说不过是怕再被这男人戏弄,可没想到听着木椅边传来的清 浅呼吸,却真的很快睡着,就连梦都未作一个。
第3章(2)
清晨的光把房间照得透亮,向幼薇是在嘈杂的声音中醒过来,带着 刚刚睡醒的迷蒙走到窗边,一眼就瞧见院子角落里的苏景泽,心跳不受 控制的快起来。
此时的他穿着一件有些短小的粗布衣,正挥舞着手里的斧头劈柴, 从一开始的笨拙,到最后也能一击即中,向幼薇就这么愣愣看着,忘了 自己该做什么,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他身上的衣服怕是老公公的旧衣,短小的穿在他身上如同孩童的衣 衫,有些滑稽,可不得不说,苏景泽是穿什么、吃什么,都隐藏不去身 上那股高贵的人,即便是穿着山野村夫的粗布衣衫,粗笨的劈柴,也自 有一股风流气韵,让人控制不住的怦然心动。
这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啊,一举一动莫不勾魂,不是一句俊雅可以 比拟,面容精致的如同女子又不阴柔,却真正是让人嫉妒的好看。
这样的苏景泽,还有这样的自己,好似真的成了人世间最普通的小 夫妻,男耕女织,劈柴做饭,平日里各自忙碌事情,待到用饭时候就同 桌而食,也许饭食很简单粗糙,可看着对面人的笑脸,听着彼此想说的 话,虽然简单却难得的平静充实,让人不由的心生向往。
这样的画面,在几年前向幼薇就想像了不只一次,那时的她对眼前 的这个男人不只一句迷恋说得清楚,可终究还是换来文大哥一句没有结 果。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一切已经写定了结 局,可是,为何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会期盼,如果没有缘分,两人怎么 会再次相遇,这难道不是天意?这一刻,原本平静的心有些波动,向幼 薇在心中肆意的想像自己的和他的交集,魔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