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妈妈使出撒手?,直接下订,某人也拿分手做威胁,说什么他事事为我们未来着想,却是真心换绝情。我听了心都凉了。你们连最起码的沟通和尊重都没有,我怎敢嫁过去,开了一次先例,将来不就予取予求,一辈子当个翻不了身的小媳妇?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那个女的交往,很可能在分手前就劈腿了,不然怎会小孩都这么大了……唉,不管了,他家的事我不想知道了。
“分手是痛,更痛的是我自以为谈恋爱,结果竟然只是人家的模范媳妇人选;后来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说我表里不一,城府很深。 欸,我看起来乖巧,是因为我有教养,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我客气;跟他说我相亲失败很多次,结果就被拿来当把柄,说我没人追,吃定我非嫁他不可;还说我想高攀他们什么在地的望族。望族?一天到晚夸说他家吃黑鲔鱼吃帝王蟹吃到不想再吃的望族会拿不出钱买豪宅?我看是汪汪叫的汪族吧。对不起,又侮辱到狗了。
“还有咧,我天生雀斑碍着谁了,看不顺眼就不要追嘛,全都可以拿可来说嘴?我切!”
一口气说完,呃,或是说骂完,她还是很闷,喝了一口麦茶,这才发现桌上的碗盘不知何时让店员收拾干净了。
“咦!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不是叫我惦惦吗?”王明泷始终直视着她,眼珠子缓缓地在她脸上转着。“好,我说话了喔。嗯,这张脸独一无二,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张跟你有相同位置雀斑的脸。”
“不要研究我的脸啦!”她拿手掌遮住脸蛋。“那时的你,委屈了。”
一股热流冲上眼眶,她想哭了。
“傅副科长,我很高兴你今天坐在这里。”
她也很高兴今天坐在这里。她不是因为怕寂寞、怕孤单、怕街上成双成对伤眼又伤心而一头栽入爱情和婚姻委曲求全的笨女人;她仍是一个经济独立自主、过着充实快意生活、能够决定自己未来幸福的聪明女人。
此外,她还有一个很高兴坐在这里的原因,那就是对座有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小王子。在有人欺负她时,他保护她;心情不好时,他唱歌逗她;她就像是被小王子时时浇水滋润、以玻璃罩保护起来的玫瑰花……糟了,眼角湿湿的,她赶快拿出手帕,不想再哭给他看了。
王明泷见她左手半遮面,好像又要掉泪,一时紧张地想倾身向前,待见她右手拿出他的手帕,便放心地坐稳,嘴角很愉快地扬起;再见她抹了抹眼角后,装作很顺手地将手帕放回她的包包,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谁介绍那个烂人给你?”
“庄经理。”她摆摆手。“我不怪他啦,那也是他太太的什么朋友的亲戚的同事的什么的猪朋狗友,刚好条件合了,就拉拢介绍认识,谁也不知道表面条件不错的好青年的幕后真相,又没共同认识的朋友可以探听,这都要深入交往了才知道。”
“多么痛的领悟呜呜……”
“咦!你也会唱了?看来你不怎么恐龙嘛。”
“以前你唱过,我很好奇,就去找来听。只要是你说过的事,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就会想去弄明白。”
她有些惶惑,虽说那是他喜欢找答案的哲学家精神,但他会如此认真对待别人说过的话吗?会看别人吃火腿三明治然后也买来吃吗?
“算了算了,老是跟你讲垃圾话,你听听就算了,当作我发疯。”
“来,嘴巴张开。”
“干嘛?”她掩住嘴巴。
“我看你里面是不是垃圾桶啊,不然怎么会吐垃圾话。”
“你欠揍。”
“以后有事你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生气,会得内伤。”
今晚是要教她感动几遍啊。她故意望向别处,眨了眨眼,再看手表。
“哇,快十点了。我们坐太久了,人家要打烊了。”
“还没呢。”他指向店面另一边,那边才坐下十几个大男孩,个个黝黑强壮,笑声宏亮,精力旺盛,散发出无比的青春活力。
“小哥,带小嫂来了?”两个大男生走来,笑嘻嘻地词。
“礼貌点。”王明泷正色说:“这是我的上司,叫傅姐姐好。”
“傅姐姐好。”两个大男孩立正站好。
“你们……”傅佩珊在两张有如彼此复制的脸孔看过来又看过去,惊奇地问说:“是双胞胎?”
“他郑容,土木系一年级。”
“他郑易,财金系一年级。”双胞胎互相指向对方介绍。
“容易。”
“我爸爸三天三夜想不到名字,终于顿悟到知难行易,就叫容易。”
“他们的爸爸就是我大嫂的老师,后来变同事……”
“我知道了!”傅佩珊笑说:“人家都叫他郑老师。美莉、陈桑都会跟我们讲顾问夫人以前在王业当工读妹妹的事,我都很熟了。”
“他们一定加油添醋,有机会叫我大嫂讲原版的给你听。”
“小哥,这是我们校际杯棒球赛的邀请函。”不知道是郑容还是郑易递一张卡片过来。“你是赞助厂商,开幕式校长要颁发奖状给你。”
“还是你们代领。”
“我都替你保管十几张奖状了,再不拿回去我要用来垫便当了。”
“拿来吧,看在你保管那么久的份上,一张换一打棒球。”
“耶!”双胞胎大吼大叫,朝他们的同伴宣布小哥的义举。
“谢谢小哥!”十几个大男生开心大喊,屋子都震动了。
“小哥,我们要献吻。”双胞胎刻意嗽起嘴唇,作势要抱人。
“我都吐了,快滚。”王明泷酷酷地挥手赶人。
双胞胎还真的以转圈圈的方式“滚”回去,傅佩珊看了直笑。
“赞助厂商?”她问。
“双胞胎喜欢打棒球,他们周末练完校队或是看完球赛,就会来这边吃消夜。”王明泷回想说:“我认识他们时,都是高中棒球社的,社团经费难免不足,我就赞助一些,到现在上大学了,持续被他们勒索。”
“看来你被勒索得挺愉快的。你不错啦,有心培养运动选手。”
“也不算培养,他们是打兴趣的,不太可能成为国手或职业球员;但只要打得高兴,身体健康,好好念书,有健全的人格,可以带给家庭和社会正面的影响力,这样我的赞助就有意义了。”
“王明泷啊……”她惊叹。“你可以去选总统了。”
她相信,他绝对是当企业家兼哲学家的料,胸襟和见识远远超过他这个年纪,她都觉得自己白白多活他几年了。
今天来到这里,她剖析了自己,也重新认识了他。
原来他有这群年轻的朋友,也有过来叫他小帅锅的蟹老板和老板娘;他在这里,轻松自在,像个寻常的邻家男孩,这是她所不知道的王明泷。
望着那群大男孩,她不禁赞叹:“年轻真好。”
“你又不老。”
“心境老了。虽说我常保年轻的心情,但毕竟跟新一辈的年轻人差一个世代了。有人说我这年纪是轻熟女,正是自信、美丽、成熟的时候,但我觉得我比较像是羽量级的欧巴桑。”
“噗!”小王子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我脑海浮现你打拳击的画面,然后,一拳出去碰一声,你将对手打倒了。”
“你女子拳击看很多喔?来,过来,让我打几拳。”
“好凶的母老虎,看来你暴戾之气太重,不排解掉会影响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