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蒋围失去了冷静,发疯似的朝耿千寒攻击。
耿千寒冷酷得像无感的雕像,出手只在一瞬间,蒋围便瞠大双眼,缓缓向后倒下。
屈敬远满意地鼓掌。“名师出高徒,夜灵把你调教得好极了。但她似乎忘了教你,人是不能留活口的。”
蒋围虽然身中数剑,但没一个伤口在要害上,倒下的原因是耿千寒在挥剑的同时,左手顺道点了他的麻穴。
耿千寒放下长剑。“他已经输了,也没有战斗能力,我不需要再刀刃相向。”
“你可以选择不杀他,但这表示你对我不忠,也没有替我卖命的决心。我可以不再给你抑毒丹,你就等着日后毒发至死。”屈敬远邪佞地说道。
“这是威胁?”耿千寒盯着屈敬远。
“是。”默不作声的夜灵,启了唇:“为了保住性命,你是否要踏上染血的不归路,一切由你选择……一旦杀了第一个人,归顺圣月教,命运便再也由不得你。”
所以,这是一场残酷的抉择……在夺取他人性命的那一刻,这辈子便注定投入刽子手的回圈,无法逃离。
杀了第一个人,第二次也不陌生了,第三次习惯后,第四次就麻木无谓了……为了守护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只能选择继续自私残酷下去,否则便无法支撑自己挥剑应敌,那剑上的鲜血何其之重啊……
“如果我宁可毒发身亡呢?”他冷冷一笑,对屈敬远挑衅。
“这点你就输你师父了,你师父当年可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动手了。”屈敬远轻哼。
夜灵慢慢合上眼皮,面容闪过一丝痛苦。
“那是因为你拿人质感胁她。”耿千寒咬牙怒道。
屈敬远恶狠狠地说。“我也照样可以拿人质感胁你!”
“凭什么?”
“凭她。”屈敬远迅速抓起夜灵的脖子。
夜灵惊愕地望着屈敬远。
“你放手!”耿千寒欲上前,但屈敬远的手劲提醒他,他要是敢再上前一步,夜灵的脑袋会立即和身体分家。
“哈哈哈,二年多来的日夜相处,就算不动男女之情,仍是会不舍吧?”他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如何?舍不得她死,就乖乖听话!”
“你不会杀了她,她是你的心腹大将。”耿千寒努力保持冷静。
“说得没错,所以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折磨她。”屈敬远拿出怀中的匕首,在夜灵的容貌上比划。“伤了这张脸蛋也不影响她的功夫,她仍是可以继续为我效命。”
“你——”
“只要你一日不愿为我卖命,我就每天割上一刀,脸蛋不够,还有手脚,手脚不够还有身体。”屈敬远以舌尖舔舐着刀锋。
“夜灵,反抗他!我们两人连手一起击败他!”耿千寒愤慨地咆啸。
“她呀,是斗不过我的。她不仅身中七血毒,体内还有我喂养的虫子,除非她想肚破肠流而死,否则她根本无力反抗我。”屈敬远邪恶地笑了笑。“瞧你惊讶的表情,看来她没把这点告诉你。”
耿千寒凝望着夜灵,夜灵动也不动,只是垂着眼,算是默认了。
“你竟然为了掌控一个人,心地这般毒辣!”耿千寒忿然握拳。
“无毒不丈夫,不狠一点无法在魔教中生存,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如何?改变心意了?”
耿千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不改。”
“好。”屈敬远举起刀刃,用力在夜灵脸上划下一刀——霎时,鲜血飞溅,在月亮正巧露脸的时刻,一道血柱划过夜空。
夜灵眨了眨眼,没有任何痛觉。一只厚实的手臂横在她脸前,硬生生替她挨了那一刀。
耿千寒没吭声,也不理会血淋淋的手臂,他只是瞅着夜灵,蹙着好看的眉宇,瞳眸沉静得可怕。
他以为,自己可以弃她于不顾——
错了,大大的错了。心痛紧缩的窒息感,让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反应,哪怕可能被削断一条胳臂也不去思量。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别的选择,没有别的退路。
夜风刮起,他的声音随风飘扬,格外冰冷。
“别伤害她,我答应你就是了。”
屈敬远猖狂大笑,放开了夜灵。“好个夜灵,懂得以身魅惑,你正是他最大的威胁,本护法果然没有白白培养你。”
夜灵神色平静无波,眼眸却含着极薄的水气。她抿着嘴,撕开衣衫的一角,利落地替耿千寒包扎手臂。“你大可不必这么做,只要忠于你自己就好。”
“这是最忠于我自己的选择了。”耿千寒执起她的手,十指紧紧扣着,心意已决。
如果守护她的全部,是成为活下去的强大动力,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变成无人可敌吧……
黑夜中,两只相思扣交错,一滴泪滑落,混合在耿千寒的鲜血中。她幽幽吐出:“你根本是个傻子,你绝对会后悔的……因为我不值得……”
第6章(1)
秦烟觉得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周遭没有半点明亮,她好想好想看见那张清俊的容貌,无奈她连张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很清醒,明明脑子可以思考,身体却几乎不能动弹,仿佛只要一动,骨头就会散成一盘沙、内脏会乾坤大挪移似的,疼得让人想哭爹喊娘。
为了少受一点苦,她决定安分地躺着。
她仔细回想发生过的事,用力地想,狠狠地想……记忆变得残破不堪、断断绩续,心中跃出某种恐惧感,她的脑海浮现出冒牌姚莲香的影子,以及那日她们在书房中的对话……一口气卡在胸口提不上来,喉头反倒涌上了血腥味。
许多景象在她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她的背部渗出一片冷汗。
“二哥,他们不能再待在庄里,现在整个武林都在流传齐天庄窝藏圣月教的人马,怀疑我们与圣月教串通一气,打算共谋天下,各方名门正派已经连袂来到此地,过不久一定会登门拜访要求解释,再不送走他们,岂不是让大家逮个正着?”齐岚的大嗓门在还没跨入秦烟的房中,就已经传入秦烟的耳里。
“我说了,这是圣月教的诡计,他们知晓秦烟与耿千寒躲在庄里,所以放出风声想重挫齐天庄的名声与地位,顺带逼出秦烟和耿千寒,使他们脱离齐天庄的保护。”齐紫英捧着药碗步入秦烟的房里,食指抵在唇间,要齐岚别出声吵醒了病人。
秦烟微微张口,就见一道暗红的污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二哥!”齐岚指着秦烟,惊慌大喊。
齐紫英迅速将药碗递给小弟,坐在床缘把住秦烟的脉象,脸色凝重。
他又掏出预备的药丹,扶起秦烟让她吞下。
“那日的刺激对她而言非常糟糕,几乎是把压抑住的病魔全数唤醒了。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已属不易,就怕……”齐紫英忧愁地摇头。
她身中圣月教的七血毒尚能用药方缓毒,体内寒气乱窜可靠药澡与真气灌输辅助平息,假以时日,定能治愈。但她的内脏与经脉曾经严重受创,不是来自外力,而是出自本身走火入魔,加上气血回流冲击脑部,导致记忆力和神智都无法恢复正常。
那日遭受刺激,血脉调息不稳,竟唤起残留在她体内的最后一丝魔功,将她的内部逐一破坏,终将走上自我毁灭之路。
走火入魔后一直沉睡在她身体里的魔性因子,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所以替她医治这一年来,他编了不少谎言,也要求耿千寒配合演出,就是怕她无法承受情绪上的波动,或是记起残酷的回忆,而落入无法挽救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