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没了前妻等于没了咖啡因。
“嗄?”准备按下叫号铃的护士突然僵止了动作。“哪一种咖啡?”
“随便……有咖啡因就好。”
“OK,我等等叫小月去帮您买。”
“好,谢谢。”谁是小月啊?他翻开第一个病患的病历。“先叫小朋友进来吧。”
叮咚一声,一个阿嬷带着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弟弟走进门。
“志翔弟弟吗?感冒了吼?”他露出招牌微笑,戴上口罩,看着小男孩身后的阿嬷。“上次郭医生开的药,吃了有没有比较改善?”
“有是有啦,不过都嘛一阵一阵。”阿嬷开始发起牢骚。“啊今天怎么不是郭医生?”
平均一个病患只有三分钟。
不过,平均一分钟拿来问郭医生去哪了,另外一分钟拿来问郭医生伤势怎么样,剩下的一分钟则拿来说他好可爱。
是,他是娃娃脸。
可是听了五十次后还是会烦的。
听到最后连护士小姐都忍不住要窃笑。真不夸张,她还在旁边的小纸条上面偷偷划下正字来记录。
他本来以为三分钟的问诊已经是超级短了,没想到婆婆妈妈们竟然还有时间和他闲聊。
怪哉,不同的医生,天壤之别的风格。
他突然很好奇那个郭医生平常是怎么问诊的。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直到翻开最后一本病历,他不小心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嗯,剩一个现场挂号的。”
“……终于啊。”他看了一眼时钟,将近下午一点,早就远远超出正常的看诊时间。“叫她进来吧。”
叮咚。
然后是一个小女孩红着脸颊、无精打采地推开门。
“欸,小妹妹你一个人来?”他讶异。
小女孩摇头的同时,背后随即跟上来了一个女人……不,不该称作是女人,那看来也只是一个大女孩而已。
傅崇恩愣住。
他从来没料想过还会再见到那个怪怪的女生--至少他死也不会料到会在医院的诊间里遇到她。
他看的是小儿科,没在替大女孩看病的。
而从对方的表情看来,似乎她的想法也差不多是这样。
“你!”苏淇旻惊讶地叫了出来。“怎么会是你?郭医生呢?”
她那表情活像是在指控他吞了郭医生似的。
“我代班而已。”他苦笑一笑。
“代班?”苏淇旻有些错愕。“你是医生?”
傅崇恩总算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我是医生,不像吗?”
“哦……”苏淇旻先是张嘴看着他一阵子,才道:“原来你不是该死的律师啊。”
该死的律师。
傅崇恩干笑了两声,开始无意义地翻了翻病历。“不是。我出现在律师事务所,不代表我就是律师。”
“你们认识?”护士小姐插了话。
这句话或许可以解释成“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哈啦了?老娘急着要去吃午餐”。
“也不算,只是碰巧在路上遇过而已。”他立刻戴上口罩,拿起听诊器。“叫苏沛忻吗?今天哪里不舒服?”
他瞄了一下病历,没什么重大病史。
“不知道,从早上开始就突然发烧。”苏淇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嗯……”傅崇恩收起听诊器。“有点痰音,应该就是流行感冒了。换季这阵子会很容易感染,没事就尽量不要出入人多的地方。”
他拿起笔,写了记录。
他注意到小女孩长得和大女孩很像,都有一双圆圆大大、清澈明亮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小而饱满的双唇。
第1章(2)
“是你妹妹?”他假装随意问起。
“不是。是我女儿。”
女--他噎住。
“女儿?”他讶异地回过头来看着对方。“亲生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领养一个跟我长这么像的小孩?”这医生在耍什么宝!
“啊,说的也是……”他摸摸额头,突然忘记自己要开什么药。
蚵仔和鸡蛋又糊成一团。
“你成年了?”他突然回头看着对方。
苏淇旻被这么一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早成年了。你把我当几岁啊?”
“不知道,我以为你还是学生。”傅崇恩耸耸肩,合上病历表,交给护士小姐。“你先去吃饭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可是药单还没印。”
“没关系,我待会儿自己印傍她。”
“你会印?”护士皱着眉头看他。
“我连飞机都会开了,印蚌药单有什么难?”
“嗄?你会开飞机?”护士大惊。
“当然是假的。你在想什么呀?”
“傅医生,你--”她突然铁了脸色。“算了,是你自己准的喔,印不出来不可以投诉我。”
她很快就把“您”变成了“你”。
“好好,你安心的去吧,院内都知道我很善良,不会投诉谁的。”
“那要帮你买便当吗?”
“不用。我等一下自己去楼下吃就好。”
一来一往,然后护士开了门离去,诊间就剩下他们,两大一小。
“你……”对于他支开护士这点,苏淇旻有了些许的警戒。“支开护士也没用,我不吃这一套的。”
毕竟曾经就有个医生这么搞--把护士支开,关起门来使劲追求她,还当着她女儿的面。
“啊?什么意思?”
听了她的话,傅崇恩一开始还不解,随即意会了过来。“哦,你误会了,我看诊比较慢,拖到她的用餐时间,所以才--”
“你可以快一点开药,不需要支开她,也好节省我的时间。”她眼直直地瞅着眼前这个穿白袍的男人。
傅崇恩顿了顿,她这番话也有道理。
“那好吧。”他微笑,一点儿也不打算撕下身上的标签。“要给小妹妹打针吗?还是先吃退烧药?”
“先吃药就好。”她没那种闲钱支付点滴的费用。
“那就先开三天的药,之后再找时间回诊。”他键入药品名称。
“还要回诊?”
她的反应让傅崇恩愣了一会儿。
“……如果状况都很好的话,当然是不需要再来。”她大概是真的很讨厌他吧?听到要回诊的反应竟是如此嫌恶。
“我的意思是……”挂号费很贵。
盯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傅崇恩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
明明是长得这么甜美可人的女孩,每每开口却像是只竖起毛发的野猫,又会在某些时候的瞬间露出那种稍纵即逝的超龄……或是稚气。
例如,突然讲话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又偶尔像个淘气爱耍大人的死小孩。
“没关系,我先帮你挂号,有问题再来,没问题就不用回诊了。”语毕,他印出了药单,交给对方。
“这样就好了吗?”她问。
“是,这样就行了。”他可不想再被当成变态。
“那--”她摸摸女儿的头。“跟医生伯伯说再见。”
伯伯?他才二十九岁,居然叫他伯伯?傅崇恩差点以为自己耳残听错。
“伯伯再见。”妈妈说了算,小女孩天真地挥手告别。
他微笑,干脆装聋,然后看着可爱的大女孩牵着可爱的小女孩一同走出诊间,霎时之间他好奇,那女人也是这么对待孩子的父亲吗?如果是的话,未免也太--
突然,他联想到了某件事。
几分钟前,当他叫护士去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误会他要追求她?一般当了妈妈的人,不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不是吗?
除非她经常被人追求。
既然那女人经常被人追求,那是否代表着……
傅崇恩恍然大悟,立刻调出苏沛忻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三岁。果然,她没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