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硕惟会想通的。她浅浅扬笑。
范新秋不置可否,他忽而转移话题:“我把千玟辞了。”
江青恩讶然,瞪着圆眸。
“她自己来向我坦诚的,我见她有悔意,又念她平日为公司也算尽心尽力,所以没想要追究她对你做的这件事,但她对硕惟执念太深,不适合留下,就辞了她。
你会怪我擅自处理这件事吗?要是你想求偿,还是可以对她提出告诉的,公司这边会提供那晚的监视录影带……”
她猛首,迅速写下:事情都过了,我现在也很好。
“那就好。”
范新秋点点头,看了手表后轻讶道:“我得走了,要去探望陈顾问的妈妈,你回家后还是要多休息。”
董事长不等硕惟吗?
“等他?不了,既然他见到我会有那么深沉的压力,那还是不见吧。”
范新秋摆摆手,转身握上门把。
开门的瞬间,范新秋僵立。
门外的范硕惟,视线毫不掩饰落在他脸上。
良久,范新秋咳了声,态度转为轻松。
“帮青恩办好出院手续了?”
“嗯。”
简短应声。
“那……那我先走了。”
听闻将远去的脚步声,范硕惟突地出声:“陈顾问没告诉我他母亲住院。”
“……大概是……忘了吧。”
范新秋微怔,停下脚步。
“不是你要他别让我知道的?”
方才房里的谈话一字不漏入了耳,他虽看不见青恩写了什么还是比了什么,但从自己父亲的回应听来,他也能大略猜出内容。
“啊?”
“等一下,我收拾好青恩的东西,再一道过去探望陈顾问他母亲。”
范新秋转过身子,睨着儿子那俊挺的身影。
“你要和我一起过去?”
“你不愿意?”
胸口一窒,范新秋尴尬地咳了声。
“这……这当然是一起过去比较有诚意。”
搞什么啊?感受到儿子软化了态度,这可是好事,他在紧张难为情个什么劲?
“嗯,让司机下班,坐我的车吧。”
范硕惟说罢,迅速迈入病房里,他靠墙合眼,长舒了口气,再掀眼睑时,对上一双带着兴味研究他的美目。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睐了江青恩一眼。
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家的,你就和董事长一起过去。比划后,她双手负于身后,笑得俏丽。
她想,他肯定是听见了她和董事长的对话。
他瞪着她。
“是我开车技术不好了,还是我的车不好坐?你叫什么车?”
你和董事长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会打扰到你们的。
“打扰什么?你那种说法好像我和他是分离多年的恋人似的。”
他提步,整理起她搁于床边的物品。
她抿唇笑了笑后,悄悄走到他身畔,露出了然的眼神。其实不难对吧?说开了就没事了嘛。
董事长真的很关心你喔!
他睨她一眼,将整理在提袋里的物品提起。
“走吧。”
她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去和董事长住?
他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等我们的新房装潢好。”
说罢,迈步走出病房。
新、新房?她瞪眸。那刚走出去的男人是想……
蓦然,她红着脸,小碎步跟上。
尾声
雨好大。
半小时前,男人面带薄怒离开自己租来的公寓,留下呆立在窗前的女人。
她出院那天,他开口说了新房装潢的事,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料他真找了设计师,带她回他老家和设计师商讨新房一事。
他没正式求婚,但行为已明显表达,她也不强求非要有个什么求婚仪式,毕竟对于寡言压抑又迂回的他来说,是为难了点。
两人相爱才重要。她这么认为。
那边的房子已开始装潢,在正式迈入婚姻之前,他要求她先住进他租的公寓。
大概是那次的意外让他不安,非要时时见着她,他才安心。
方才,他们为了婚后她该不该再有自己的工作而争执。
男人在这方面的思想出乎意料的保守,男主外女主内是他对婚姻生活的认知,也是想望,但女人希望婚后仍保有自己喜爱的工作。
男人觉得养她从来就不是问题,女人却更喜欢靠自己赚取的那份成就感与心安理得。意见相左之下,男人生着闷气出了门。
江青恩叹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想继续工作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现在的社会型态不都是这样?
她看着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担心起来,他方才什么都没带就出门……
思量了会儿,她转身走到玄关旁的吊衣架上拿了他的西装外套,将外套搁在手肘处后又弯身取了把伞。
下楼去等他吧。
才想换下室内拖鞋,一样东西从他西装外套口袋滑落下来,她一看,是他的皮夹。
弯身拾起欲放回,皮夹内一角白色的突出物引起她的注意。
她无意探他隐私,但依那白色突出物的材质看来,是不应该出现在皮夹内的物品。
好奇心驱使,她打开皮夹,果真是一张面纸。
面纸放在皮夹内?她头一回见到。
摊开它,熟悉的字迹映人眼里,不就是自己的笔迹?
她看了看内容,想起是他们刚交往不久在公司员工餐厅吃饭的那次。
才在狐疑他留着这面纸做何用时,又在那个夹层发现还有几张折得整齐的纸张,她——
取出打开,全是她的笔迹,内容也全是对他的情意。
我想你。
我爱你。
她笑了笑,感觉甜滋滋的。
收妥,她抱起他的外套,拎起伞,然后开了大门。
倏然地,伫立门外的身影让她惊跳了下,看清眼前那张面庞后,她一脸讶然。
范硕惟静静睨着她,半晌,扬了扬手中纸提袋。
“里面是豆腐蛋糕,前几天网路订购的,刚刚过去隔壁便利商店领货。”
她美目微瞪。我才想下楼等你,外面雨很大。
“走骑楼,不影响。”
他目光深沉,早些时候的愠色已荡然无存。
“吃了蛋糕再讨论。”
江青恩一脸困惑。
“吃了甜甜的东西,会觉得甜蜜温柔,一个人只要时常觉得甜蜜温柔,心情一定也不会差啊……这是某人说过的话,想必某人又贵人多忘事了?”
他瞅她一眼,越过她身子,边续说:“也许吃了这蛋糕,可以让我们心平……”
语未竟,身形一僵,一双素手从他身后环抱住他,十指在他腰腹间紧扣。
江青恩从他身后扑抱住他,面颊贴在他背心。
这男人老是这样,讲得和做得不尽然一样,做得永远比他那张嘴出口的话还要好上许多。
念她常吃西点蛋糕那种没营养的食物,但却会买来让她尝鲜的他是第一个;前一刻还凶凶的、冷言冷语的转身就离开,下一刻偏让她发现他将她放心上的证据。
她不常从这男人口中听见什么蜜语甜言,可是他的举动,总是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浸过蜜似的。
那张被他珍藏的面纸和那些纸条,让她无法不感动,她双手蓦然收紧。
身后柔软的躯体,让范硕惟不由喟叹了声,他握住腰间那双细腕,将女人拉到自己身前。
“我刚刚想了想,如果你真那么想继续上班,那就依你吧。”
只要她快乐,那他又何必剥夺?
遇上这个女人后,他似乎很容易就被她动意志,不过……他认了。
她那双多情的乌瞳静谧谧地落在他面庞上,半晌,她才动了动手指。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他缓缓点头。
结婚后,我依你意思留在家里,不上班了,但我想在家里弄一个很大的厨房,可以烤饼干、做蛋糕的大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