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雷夏娇将所有过错怪到自己身上,雷庞瞪大眼,气得就想反驳,可才对上雷夏娇像是会吃人的表情,瞬间又弱了下来。
“那是爹的意思,我也是,一也是无可奈何啊。”他试着狡辩。
“你还敢顶嘴!”
“……”雷庞敢怒不敢言,只好撇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个孩子似地生着闷气。
眼看儿子懦弱无用,雷夏娇心里更是绝望了,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那么宠溺这个孩子,可终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又怎么忍心责怪?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雷厉的错。
当年他母亲一矢中的,仅仅一夜就怀上了他,她却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了个儿子,纵然她人前风光,可丈夫的心是不是真的全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宠爱着她,只有她自己清楚。
尤其雷厉离家后,丈夫的转变与懊悔,也只有她心知肚明。
她付出一切、机关算尽,可终究无法得到雷府的全部,然而与雷府断绝关系的雷厉,却轻而易举瓜分她这三十年来的努力。
他与他的母亲都一样,总是样样赢过她、样样比过她,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功成名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还妄想回来分一杯羹?既然当初与雷府断绝关系,如今又何必回来奔丧!
先是他母亲,接着是他,他们母子俩就是巴不得抢走她的一切,闹得她不得安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抢走他最宝责的东西!
当初他为了那个奴婢打伤了她的儿子,甚至设计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又带着那女人回来奔丧,可见那女人对他而言一定相当重要。
就是那个女人。
没错,她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雷夏娇珠着眼,终于转怒为笑,阴冷冷地微笑着。
第9章(2)
虽然雷厉不愿与雷夏娇多有牵批,可为了一圆母亲与父亲合葬的心愿,也为了防止雷夏娇暗中作乱,这些天他只能在雷府住下,一路监督筹力雷观的后事。
眼看明日一早就要送丧入土,仪式过程极为繁琐耗力,因此这晚他便带着小桃提早回房养精蓄锐。
纵然彼此尚未婚嫁,又适逢服丧之时,他与小桃同房难免遭人非议,更是彻底坏了小桃的名声,但想起这满是豺狼虎豹的雷府,以及雷庞曾对她做过的事,他就是不放心让她独处一室。
除了同房,他甚至时时注意,从不让她落单。
雷夏娇原就对他忌恨,雷庞也看他不顺眼,如今家产必须一半归他,他们亏子两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只是话说回来,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们母子?
父亲并非胡涂之人,如今将一半家产留给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娇母子会反弹记恨,惹得他们彼此间嫌陈更深,让他实在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
只是他要给,他却不见得一定要收,无论他的用意为何,雷家的未来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更无任何责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适时递上茶水,他眼捷手快勾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拉坐到自己的双腿上,疼惜地揉着她几乎跪了一整天的双腿。
“累吗?”他问。
“不系。”她立刻摇头,脸儿染晕,实在不习惯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即使两人已有过夫妻之实,但屡屡面对他理所当然的搂抱,她还是觉得羞涩。
“不累也得早点上床休息,明日还要忙上一整日。”这小女人嘴巴上总是说不累,可他又岂会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京城,旅途本就劳累,加上这几日为了筹力丧事,她更是难以得空休息。
纵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帮忙做的事绝不会比其他下人少,为了父亲的后事,她处处尽心尽力,全力以赴,远比只会在灵前打磕睡的雷庞,以及只会动口不动手的雷夏娇诚心百倍。
“是。”她乖顺地点头,如获特赦般连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谁知道他却是说话不算话,不仅不肯松手,反倒抱得她更紧了。
小脸更红,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谁知道却意外对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开心。
她没响应,只是缓缓伸手揉开他眉头的皱折。
“本来就是无情之人,就算见了面又岂会真心待娘,只怕娘在黄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亲受过的苦。自古以来,多”清总被无”清伤,纵然可以同穴,却只怕更伤。
“不会的,大夫人一定不会失望的。”她摇摇头,安慰着他。“等了那么多年,大夫人终于能够回到老爷身边,黄泉里没有二夫人,谁都不能再将他们拆散了。”她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雷厉一愣,沉默地看着她。
“就算老爷真的无情,可小桃相信大夫人必定也是心满意足,何况……”她顿了顿,犹豫了会儿才又道﹕“何况小桃不认为老爷真是无情之人,毕竟当年大夫人去世之后,二夫人屡次想将府里的莲花池给填手,老爷却始终不肯答应,若不是老爷心中还有几分情,府
里恐怕早已没有莲花池了。”
“生前不善待娘,留下莲花池又有何用。”他不以为然的冷哼,拒绝相信雷观还有心。
娘生前为他受尽折磨,在娘死后留下莲花池只显得他心虚。
“或许没用,可却足以让老爷暗物恩人。”见他不高兴,小桃不禁澎以氏了嗓音,细声道;“这些年来每逢大夫人忌日,老爷总会在莲花池边待上一整夜,直到天边破晓才离去。”她捏着裙摆,终于还是忍不住多嘴,将所看到的事如实描述。
她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也许大少爷仍然不会原惊老爷,可她希望他别再那般憎恨老爷。
相信大夫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暗物思人?”雷厉还是一脸讥消。“生前无爱,死后又何来相思?只怕是愧疚居多。”
“无论是愧疚还是思念,可至少证明老爷心里终究还是有大夫人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大夫人必定也是欢喜的。”她轻声说道。“只要大夫人欢喜就好了。”
只要大夫人欢喜就好了?
雷厉又是一愣,虽然不同意,却也不再开口反驳。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恩怨又岂能一朝一夕就放下,见他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多话,只是任由他环抱着自己,谁知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串敲门声。
“大少爷,请问您睡了吗?”是府里的李总管的声音。
雷厉动也没动,只扬声问:“有事?”
“二夫人有些事想和大少爷讨论,请大少爷到灵堂一趟。”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一听见是雷夏娇派人来请,雷厉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
“可事关老爷和大夫人明日合葬事宜,二夫人特别吩咐一定要尽速与您研讨商量……”李总管为难道。“不过既然大少爷累了想歇息,那么奴才这就去替您回话,让二夫人自行定夺。”语毕,门外的李总管果然立刻离去。
听着那逐渐淡去的脚步声,雷厉纵然无意挽留,却也不得不心生疑虑。
明日送丧入土一事他早已吩咐妥当,应该没有其他事需要讨论,不过今晚他提早回房,灵堂只有奴仆看守,难保雷夏娇不会暗中使坏,又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