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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有事吗?”管事果然马上发出了声音,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紧张。

  “我内急。”她答得理所当然,一点也没有姑娘的矜持害躁

  “内……握。”管事猛的一愣,连忙不自在的咳了声,作了个请的手势。“那、那小姐请自便。”他只吐得出这句话,然后便连忙低下头拨起算盘。

  姑娘家脸皮向来薄,哪敢大刺刺的将内急挂在嘴边,也只有他家小姐敢说得这般理所当然、光明正大。

  不过既然小姐是要上茅房,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毕竟茅房与后门和粮仓的方向都不同,小姐绝不会发现柴总管人其实没去粮仓,而是到了后门。

  只是话说回来,这样偷偷摸摸的欺瞒小姐实在让人良心不安,偏偏事关柴总管的“秘密”,他实在不好明说。

  何况当初他帮忙柴总管隐瞒“那件事”时,全是出自于一片好心,却怎样也没料到柴总管有一天会和小姐成亲,还入赘花家。

  纵然“那件事”他实在觉得不妥,但如今若是忽然坦承一切,只会伤害柴总管和小姐的婚姻,说不准还会弓!起一场轩然大波,倒不如沉默是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盼柴总管能够尽快处理掉“那件事”,唉……

  管事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分神在心底嘀嘀咕咕,却没有注意到这只是矜矜的声东击西之计。

  离开大厅后,矜矜压根儿就没有往茅房的方向走去,而是快步往粮仓的方向奔了过去,甚至幸运的在半路上遇到一名伙计,主动提供了柴蓦的去向。

  “小姐,您是来找柴总管吗?柴总管方才往后门的方向去了。”看见矜矜,该名伙计立刻好心的靠了过来,以为矜矜又是像上回一样,是来粮行找柴蓦的。

  “后门?”矜矜不由得一愣。

  “是啊,我亲眼看到柴总管往后门的方向去了。”该名伙计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披在肩上的棉布擦汗。

  方才他一直在回廊外头的小道上运粮,虽然看见柴蓦从回廊的另一头往后门的方向走去,却不知道矜矜其实是和柴蓦一块儿过来的,因此也就更不晓得自己这一番话,即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那粮仓里的小麦……我是说……”矜矜压下心头的疑惑,佯装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粮仓里有小麦受潮吗?”

  “当然没有,”该名伙计迅速回答。“这批新送来的小麦粒粒饱满、色泽金亮,很快就卖光了,粮仓里只剩下不到五斗,柴总管正催人再运一批过来呢。”

  “原来如此。”矜矜眸光一闪,嘴边却是笑得更深了。“方才我已经和管事打过招呼,你就不必通报,直接去忙吧。”

  “是。”伙计没看出矜矜的异伏,听话的直接去忙了。

  而矜矜则是笑意尽失,直瞪着自己的脚尖。

  纵然柴蓦和管事连手起来骗她,她还是不愿怀疑他们,她相信他们一定是为了其他原因才牙受说实话,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她立刻照着伙计提供的消息,转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跳声沉重,不是因为猜忌,而是因为伤心。

  她相信柴蓦,却无法不在意他撒谎。

  他总是不肯对她说出心里的话,总是将她阻挡在他的心门外,他们之间虽是近在咫尺,但又遥如天涯,倘若她已经无法了解他,他又故意对她欺瞒,那么……他们成为夫妻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他而言,她到底算什么?

  她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始终找不出答案,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门。

  原以为她得花一番工夫,才能逼柴蓦说出说谎的原因,但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竟会直接撞见事情的真相--

  几乎就在她转出回廊时,便亲眼见到他搂着一名姑娘。

  从来不近女色,连青楼都不上的柴蓦,竟然在后门门外单手搂着一名年轻姑娘,而那名姑娘就靠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得让人心怜,凝视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可错辨的恋慕。

  瞬间,她震惊地停下脚步。

  一棵大树正巧遮掩了她的身子,没让柴蓦察觉到她,只是低声安慰着那名姑娘。

  “彩蝶,别哭了。”

  他直呼那名姑娘的名字,用极为温柔的嗓音,而她从来就没见过他对哪家姑娘这么温柔……

  除了她。

  就因为只对她温柔,所以她始终以为在他心中只有她是特别的,但没想到她错了。

  “可娘她……”名唤彩蝶的姑娘,又落下了几滴泪。

  “我会请大夫过去看,上次我让人送去的药材、米粮都还够用吗?”

  “嗯,还够半个月。”

  “那过几日我会再让人送去一些。”

  “蓦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我们,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娘恐怕早己……”

  第8章(2)

  彩蝶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她的话,却足以重创矜矜的心。

  这些年来?

  原来……原来他们竟认识那么久,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柴蓦一直像这样温柔的怜惜着那名姑娘,一直细心地照顾她,甚至照顾着她的娘亲。

  而粮行管事明知事情真相,但始终与他一同欺瞒着她?

  矜矜揪紧胸口,心痛难遏,险些就要站不稳,往后踉跄。

  原来“彩蝶”,就是他和管事连手说谎的原因,这就是事情真相!

  即使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她仍然可以情楚听见她是怎么呼唤柴蓦。

  她叫他蓦哥哥,亲密得宛如一对恋人,而柴蓦并没有出言纠正,说话的语气甚至因此变得更温柔了。

  整个冬季,她早己习惯在风雪中辨别人们说话的声音,如今风雪停了,就算她不想听见某些声音,双耳却早己变得太过敏锐。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那场风雪从未停歇,多么希望没跟着柴蓦一块儿过来,那么她就不会亲耳听见、亲眼看见这残酷的事实。

  就算明知他是为了报恩而入赘,但这阵子他对她的专宠与怜惜,让她不禁产生了错觉,使得她以为他多少是喜欢着她的,以为他是真心在乎着她的,甚至认为他也不全然是为了报恩而入赘--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没想到如今事实证明,那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来他对她从来没有男女间的喜爱……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

  一滴泪水迸出眼眶,矜矜心痛如绞,痛得几乎就快室息了,她再也不要留在这儿面对这残酷的事实,她必须马上离开,然后……然后……

  她的脑筋一片空白,压根儿无法思考接下来的事,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在这一刻全都毫无用处,让她只能遵循本能慌张转身,然后像是逃命似的跨出脚步。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瞬间,却意外对上一双含泪的水眸。

  那名叫彩蝶的姑娘发现了她,并没有出声,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那一瞬间,她的眼底不再有恋慕和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轻蔑和鄙夷,以及再清楚不过的排斥与厌恶。

  以她的反应来看,她果然深爱着柴蓦,而柴蓦可能也深爱着她,也许他们彼此相爱,柴蓦却不得不为了报恩入赘花家--

  天,矜矜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当初是否根本不该答应让柴蓦入赘?

  她……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从粮行回来后,矜矜便开始不着痕迹地躲着柴蓦,她以写书为由将自己关在点墨阁,并以各种借口打发他的陪伴,甚至以癸水为由,夜里不再与他亲近。一切看似自然平常,所有的说法也都合情合理,但柴蓦就是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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