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浑身轻颤了一下,“真的是因为我的那句话吗?难道真的是我咒死太子哥哥的?”
“太子之死与你无关,你毋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徒增困扰。”鸾镜柔声安慰,“各人有命,他命中注定只能做太子,当不了凤皇,若要怨,只怨他一时冲动,走错这一步。”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我有错,有天大的错……”九歌说到这里时,早已清泪横流,“我一看到父皇母后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我好像是罪魁祸首,是个灾星。我不该用那句话咒他的,甚至不该办那场寿宴,这样太子哥哥也不会和二哥吵架,他也不会在急怒之下贸然出征。以前太子哥哥老说我是个麻烦精,其实,我是他的命中煞星……”
她叨叨不断的都是自责,凤皇和皇后的悲伤已经完全感染了她,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鸾镜心疼不舍,明白言语的劝慰安抚不了她,于是抬起她小巧的下颚,在她额上烙下轻轻的一吻,沉声地说﹕“九歌,你这样给自己扛上有罪的枷锁,知不知道我会很难过?”
额上的温度让她陡然一愣,呆呆地抬眼望着他,久久才回过神来。
“鸾镜……皇叔……你、你刚才是亲了我吗?”
他轻叹道﹕“是,这是我犯下的一个重罪,但是倘若能让你清醒一些,我不在乎让罪再重一些。”
蓦然间,他托住她的下额,双唇柔柔地覆盖在她的红唇之上。
这一吻的热力,如陡然冲入她心底的激流,让她全身一震,所有的神智都在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本能回应。
吧渴的唇也许是因为渴盼了太久,所以当他的舌尖冲破她的齿关,触到了她柔软湿润的丁香时,就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一样,拚命地钻营汲取,甚至忘记了喘息,顾不上呻吟。
鸾镜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热烈,原本是处于主导地位的他竟然被她带动地倾倒身子,一下子重心不稳,倒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
陡然改变的姿势,终于让两人喘息着清醒过来。近在毫厘的对视和呼吸,让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自己是怎样激动的情绪。
九歌细细地望着他的五官,喃喃道﹕“我以为,我这辈子等不到这样的一刻……你会永远只做我的皇叔。”
鸾镜的声音好像叹息,又好像呻吟。“迈过这一步,我们可能会万劫不复。九歌,我不该拖累你,你现在逃离,还来得及。”
“不!”她激动地紧紧抱住他,“我不会逃的!我一定要留在你的身边!镜,你是我的!”
“我是个不祥的人,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烦恼和危险。”他的声音饱合痛苦压抑,刺入她的心里。
什么烦恼和危险,她才不在乎呢!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只要他会是她的就好!她全然不顾他的警告,此时此刻,这种巨大的悲喜交加让她根本无法让理智作主。“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这是她唯一的宣言,最坦白赤裸的宣言。
他的回应是给她一记更深切缠绵的吻。
当他俩额碰额,喘息着结束这吻时,她抵在他唇边,喃喃的问﹕“镜,你真的喜欢我吗?喜欢到如同爱一样,可以刻骨铭心?不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鸾镜低吟着,“不爱你,不会为你做下这一切。”
这句话,他语带双关,但她此刻不会听懂。
“这一切”三个字可以包合的意义很多,而这些意义可是足以掀起惊涛骏浪。然而现在的她,要的只是前半句的答案——他爱她,如同她爱他一样有这一句话,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镜,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她乐观地想。
而他的回答是——“我知道,我相信。”
比起她暂时显得虚幻的想象,他的回答里有更多的把握和自信。
她与他的未来,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一步步,如画卷般,正慢慢展开——
太子大殡刚过,凤皇就作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要御驾亲征,为太子报仇!
顿时,朝野上下,皇宫内外,再次轰动。
凤皇当年的确是驰骋沙场、战功显赫的皇子将军,然而他不上战场毕竟已二、三十年,身为一国之君,再次披挂上阵,岂非太过草率?
但是无论所有人怎样劝阻,他一律置之不理,甚至除了上朝之外,如非特召,不再在内宫面见外臣。
不少的皇亲国戚,宫中嫔妃,甚至是朝中大臣,纷纷找上了九歌,请她帮忙向凤皇进言,务必让凤皇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
她虽然都一一答应,但也深知父皇的脾气,与太子哥哥有个相似之处——固执。
来到凤栖殿,让她讶异的是,鸾镜竟在此,她当然不会避讳什么地说出心里话,不过几句劝说无效之后,她心知肚明,此事已成定局,不可改变。
“可父皇走后,朝中的大事怎么办?”她只好转而去问旁枝末节,虽然这些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
但是凤皇的回答却让她大为震惊——
“兵宫交给你二哥打点,吏宫交给你三哥和四哥处理,刑宫是南王和你五哥共同执掌,户宫……联想交给你和鸾镜。”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交给我和……”
她迅速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鸾镜,他微微点头,表示这件事他已知道了。
“但是,我从不过问国事,对户宫一窍不通……”她结结巴巴地说,无法从父皇的这个决定中反应过来。
“大军前行,粮草补给是最重要的关键,朕想来想去,这件事必须交给朕最信赖的人。九歌,朕以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父皇知道你没有经验,所以叫鸾镜来帮你。他赈灾回来,有许多这方面的心得,皇宫上下,你俩感情也好,配合起来应该有默契。”
凤皇的话本是一句无心之语,但却让心中“有鬼”的九歌听来觉得脸颊发烫。若是以前,她会兴奋父皇把这个重大的位置给了鸾镜,然而此刻,她察觉到父皇决定里那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决心,不免有些忐忑。
这个决心是可怕的,因为视死如归。
就在她还迟疑不决的时候,凤皇重重地握住她的肩头,晃了晃,说﹕“九歌!别让父皇看错了你这个女儿,我凤家的孩子,没有不敢担当的!你要想让父皇平安回来,就要让父皇安心这一战。”
九歌知道自己无法推卸这巨大的责任,越过父皇的肩头,她看到站在父皇身后的鸾镜。他的容颇一如往昔,那种安静、坚定,如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他眼底微微流露的温温笑意,让她将最后一丝顾虑在瞬间一扫而净。
“我答应你,父皇。”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凤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安心而又疲倦的笑容。
一起走出凤栖殿时,九歌不解地问﹕“父皇怎么会忽然想到让我们两个一起管理户宫?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鸾镜摇头,“他若知道了什么,就绝不会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他此时满心都是为太子报仇一事。”
她皱眉道﹕“我很惶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这一生,除了做公主外,一事无成,我想不出父皇为什么会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
“这可能只是他交给你的第一副担子。”他悠然轻吐预测,“以后,也许还会给你更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