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他弯下腰,将她轻轻抱起,放到旁边的那张长榻上。天这样冷,屋内也没有被子,他只得从旁边的卧室内将被子抱来,为她盖好。向来并不是睡得很沉的她被他这样折腾,却没有立刻醒过来,可见她有多疲惫。
圣怀璧帮她掖好被角之后坐在她身边,俯视着她的睡容,轻叹了口气。“问君,我们两人何必要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你说过你是我的人,而我也愿意只做你的人,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心吗?”
他的喃喃自语没有换来她的回应,她太疲倦了,睡得很沉。
圣怀璧刚才抱被子回来时没有将房门拴好,一阵夜风吹来,冷风侵入房中,他忙又起身去关门,回身时发现她刚才用过的那张纸落在自己的脚边,他眯眼去看,原来那纸上是有字的,只是刚才被她的手臂压住了而已。
他弯腰捡起纸,只见那稀稀疏疏的一行小字是--走难走,留难留,汝之奈何?
他赫然举目看向依旧在沉睡之中的令狐问君,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纸缓缓团起,捏紧,揉皱。
第十四章 相思磨人(2)
令狐问君一觉醒来,诧异于自己竟然是在雀灵苑的书房里睡着了,更不解自己怎么会躺在书房的榻上,身上还盖了被子。
一名侍女正巧进来送热水,看到她茫然地坐起身,急忙迎上来说道。“丞相大人醒了?奴婢为您准备了热水,您可以先梳洗一下。”
她将双手放进热水盆中,一股热气从双手窜入体内,让她舒服的呼了口气,她一边用热水洗脸,一边问。“昨晚是谁给我盖的被子?”
“……是奴婢。是不是奴婢多事了?”
令狐问君笑看摇头,“怎么会呢,还要多谢你了,否则我大概是要冻病了。”她一边道看谢,一边又难以抑制心底的失望。
她在渴盼什么呢?明知道圣怀璧昨夜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忽然间,胃里那种难以压抑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巴住水盆就开始干呕起来。
侍女吓坏了,急忙说道。“丞相大人,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去找人来!奴婢这就让他们去太医院…奴婢去叫太子殿下吧!”
“不用……”她摆摆手,擦着嘴角的污渍,“我只是一整天没有好好吃饭而已,不用惊动别人了。”
她在原地喘息了半晌,终于勉强把头发梳好,好在衣服没有染上污垢。她准备离开书房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昨晚随手涂写的那张纸,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昨晚有人进书房了吗?”她诧异地问。
那侍女摇摇头,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像是生怕会被她责骂。
她轻声叹气,“算了,大概是被风吹到哪里去了。一会儿我走了你帮我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帮我丢掉吧。”
“是,奴婢一定会仔细找。”
令狐问君随后离开了雀灵苑。
那侍女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才悄悄来到另一间厢房门前,躬身说道。“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已经走了。”
“嗯。”那低低的一声回应模糊得几不可闻。
侍女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响应,便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心中还在奇怪,丞相和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太子殿下为丞相盖的被子,却不许她告诉丞相。而丞相好似是写了张给太子殿下的纸条,却又吩咐她去找来丢掉,这两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呢。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她斟酌了一下还是禀告,“太子殿下,刚刚奴婢看承相大人好像是病了,趴在水盆边吐了好一会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奴婢看她吐得脸色都发青了,真不知道是不是--”
房门骤然被圣怀璧从内拉开,他的脸色比起令狐问君可说是不违多让,一样难看,“当时你为什么不立刻去太医院请宋太医来?”
“奴婢说了要去请太医,可是丞相坚决不让,说是自己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
“该死!”他皱紧双眉,低声咒骂。
婢女吓得缩紧脖子,再不敢吭声了。
圣怀璧迈步要走,忽然又停在原地,他看着对面那间已经空荡荡的书房,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的右手中还紧握着那张小小的纸团。
“传我的话,叫令狐卫现在立刻来雀灵苑见我。”他看了看天色,又说道。“再叫人去宫内和父皇说一声,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上朝了。”
令狐卫是令狐一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三十出头就做了九门总督。他和圣怀璧素来私交甚好,听到太子召见也不足为奇,散了朝很快就来了。
一进雀灵苑,他便笑道。“太子殿下不去上朝,又躲到雀灵苑享清福来了?殿下上次还说要送我一坛好酒的,今天叫我来是要还债了吗?”
“债当然要还,我是那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圣怀璧将脚边一坛美酒放到桌上。
他笑看伸手过来抓那坛酒,却被圣怀璧一手按住。
令狐卫诧异地看着他的神情冷凝,顿时明白他叫自己过来绝非是为了还一坛酒这么简单,于是正色问。“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微臣去办?”
“是有一件事又要烦扰你,这件事比较麻烦,你可能会很为难。”
他爽快地笑道。“能有多麻烦,天塌下来自有我帮殿下挡着。”
“天不会塌下来。”圣怀璧唇角一挑,“我只是要你派一支兵马替我去围个府。
“行啊,是哪位大人贪赃枉法了吗?可这事本应该是刑部去办吧?”
圣怀璧的身子微微向前一探,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围的,是丞相府。”
令狐卫一惊,手从酒坛上收回,“殿下,微臣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我要你派人从今天起将丞相府密不透风的围起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
他挠了挠头,问。“是有什么人偷偷潜入丞相府了?所以殿下要瓮中捉鳖?这件事丞相大人是否知道?”
圣怀璧却只淡淡地提醒,“你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这任何人中……就包括令狐问君!”
令狐卫彻底胡涂了。
令狐问君回到丞相府之后,又睡了大半天才勉强缓过身子,她一觉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了,她吩咐侍女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小米粥喝,再一抬头,只见几个下人站在不远处正窃窃私语看。
“怎么了?”丞相府素来治家严谨,这是从令狐笑那一代就传下来的规矩。家中下人无论男女绝不多说多问,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闲聊的状况更是不许。
管家分众而出,快步走到她面前,神情紧张地说。“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把咱们丞相府围了,所有要出去办事的人一律被挡了回来,连厨房的采买都不许出去。”
令狐问君怔住,“是谁的人马?兵部还是刑部?”
“是九门总督府。”
“令狐卫的人?”她更觉得奇怪了。令狐卫是她令狐家的人,虽然官衔很高,但也算是她的属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派人围了丞相府?她想了想,自己近日所为也没有触怒圣皇的地方啊?于是她吩咐,“叫令狐卫来见我。”
传话下去之后不久,对方又回话回来,“令狐大人不在府外,一时间找不到人。”
这真的是借口托词了。令狐问君愠怒之下亲自走到正门口,果然看到十几名卫兵把守在承相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