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起配药房重新建好后,鬼婆婆嫌在府里无聊,就在配药房养些蝎子、毒蛇之类的毒物消磨时光,她也许是到那喂食毒物了。
她赶忙再往配药房去,发现鬼婆婆也不在这里,她慌张不已时撞落了桌上的空碗,陶碗在地上碎成两半,她急忙的去捡,低下身时忽然瞧见桌子下有张符纸,像是不小心掉落的,她抬起符纸,上头写有人名以及生辰八字,而这人名她觉得似曾相识,好似……好似是
四年前病死的一名长工的名字。
可符咒怎会写上那长工的名字?
她疑惑起来,瞥见墙角有个眼熟的小箱子,原本是摆在姚大夫屋里的,姚大夫平时宝贝得很,从不让人碰,何时搬到这儿来的?
或许是配药房新建完成,哪个小厮替姚大夫将未被烧掉的药材搬来时没留意,连这箱子也一道搬过来了。
瞧瞧手中的符咒,她蓦然起了个冲动往那箱子走去,打开它,意外的,箱子竟然没上锁,盖子掀开后,出现好几张与她手中相同的符咒,她心倏地紧紧揪起,不安的去瞧上头的人名,这些名字她几乎都识得,而且每个人都已过世了……
最教她心颤的是,她也瞧见杏珠的名字!
脑中再度出现杏珠临死前对她说的话——不要相信三爷!
秋儿脑袋一片混乱。
想起武陵表哥也曾警告过她一照顾秦有菊的人都不长寿,你就不怕哪天自己也没命了?! 她惊惶的倒抽一口气。「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些人和杏珠的死都与他无关,与三爷无关……无关的……」她慌得开始自言自语。
「你这丫头在这儿做什么?」鬼婆婆突然出现。
「我我……」一阵风由窗外吹来,她抓在手中的几张符咒被吹走了。
鬼婆婆脸色一变,马上捡回四处飞扬的符咒。「你都瞧见了?」她冷声问。
秋儿不禁白了脸,颤声问:「这些……是什么?」
「你见到什么就是什么。抬起那张写有长工名字的符咒时,鬼婆婆哼了哼,打开箱子丢回去。「我以为搞丢了,还转回老头子屋里找一圈,原来还在这儿。」
她一神情益发惊骇了。
「鬼婆婆,这些人的死是否……是否……」
鬼婆婆睨她一眼,夺回几张还捏在她手中的符咒。「这没什么,我那死鬼画着好玩的——」在拍过她手中的东西时,鬼婆婆碰到她的掌心,神色骤变。「我道怎么都瞧不清你,以为你命还长得很,原来不是,是让那老头下了咒术,对我隐藏了你的命数。」鬼婆婆突然恼怒起来。
「你说什么?」她不懂鬼婆婆的话,可鬼婆婆的表情却让她极度惊慌不安。
「哼,原来那老头连我都防,还敢说此生绝不骗我任何事,果然是谎言,好,你这老头既然敢存心欺瞒我,那就别怪我坏你的事!」鬼婆婆性情古怪,最恨别人骗她,且越是瞒骗她,她越是不计后果,非要挑衅到底。她要那老头好看!
「你寿命只剩一年两个月,虽然超过一年,取命是麻烦了点,但只要我多费点神下咒,应该还是能瞒过上头,只是,秦有菊那小子对你可是有情有义,若知道我拿了你的命数给他,不知会是怎样的错愕表情?哈哈哈,还有那糟老头,他这是自找麻烦,找我来帮他,还敢对我隐瞒,他活该,那小子若翻脸,也是他自作自受!哈哈哈」鬼婆婆得意的狂笑。
这话太骇然,秋儿大惊。「我只有一年多的生命?而你……你现在就想要杀了我?」她听出鬼婆婆的意思。
「是也不是,老婆子我不杀人,只取走你的寿命。」鬼婆婆阴阴地笑着。
她不由得毛骨惊然。「你取我的寿命做什么?」
「给你的心上人啊!」鬼婆婆越笑越阴森。
秋儿杏眸圆睁。「给三爷?」
「不然你还有其他的心上人吗?我相信孙武陵那粗汉夺不走你的心。」鬼婆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惊住。「我的寿命如何能给三爷?」
鬼婆婆仰头一笑。「死了就能给,就像你见到的这一迭符咒,上头写的人寿命都转给他了,而你也一样,仅剩的一年两个月寿命,很快就会变成他的,你对他有情,就当作奉献自己让心爱的人延年益寿吧。」
「你是说,这些年秦府死去的人的寿命,全都给了三爷?」她惊愕不已。
「是啊,就因他们的奉献,才能让你的心上人安然活到现在。」鬼婆婆点头。
秋儿闻言震惊至极。
鬼婆婆走到桌案前,提笔挥毫了几笔。「下个轮到你了,念在你我有些交情,我取寿命时会让你死得舒服点,那些病痛折磨的阶段就免了吧,瞧,这两张写上你名字的符咒,一张是你的本命符,一张是篡改缩短过命数的命符,只要烧掉你的本命符,你的魂魄就会离体,这过程我保证你半丝痛苦也没。」扬起两张符咒,将其中之一逐渐移往烛火前。
她睁大眼见看符咒被点上火,火苗开始燃烧,她倏地抓住自己的颈子,再不能吸气。
砰然倒地,她身子僵直的躺着。
想不到,这些人的死真的与三爷有关,就连自个儿也将成为其中之一……
眼看鬼婆婆手中的符咒越烧越旺,她四肢逐渐丧失知觉,连眼珠也不能转动。
整张符咒就快烧尽,此刻她心中可说悲不可抑,她曾打算过自己的死法,可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那是她心甘情愿的牺牲,而不是、而不是强夺……
秋儿悲戚一笑,缓缓地合上眼,鬼婆婆说的没错,身子一点都不痛苦,一点都不痛苦……
晶莹的泪珠,由眼角滑下她脸庞,那弧度既美丽又凄凉。
第6章(1)
「三爷,穆侯爷又来借款了,可上回借的银两他到现在还未归还半分,这后借的事,您怎么指示?」秦家每半年会举办例会,集合各商号的主事,查算半年度各项产业的营运状况,例会上,钱庄吕主事抢先开口请示,那穆侯爷借钱像讨债,逼得他快跳河了。
秦有菊居中而坐,闲适中散发看雍容矜贵的气度。「嗯……这事我晓得了。」
他沉吟了下。
吕主事立刻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之后会怎么做呢,借是不借?
但他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下一位报告。」
不管吕主事脸色有多糟,另一位主事马上急看向当家禀报道:「今年新茶已开采,品质香醇,比往年都要高一等,但朝廷这回却发文要咱们进贡十万斤,比之前多了一倍的量,那可是咱们总收成的四成之多,您说,咱们该如何回复才好?」他一脸苦恼,三爷久久才见大伙一面,自个见得把握机会诉诸问题,错过这次会面,要再见他,可又得去求。
「朝廷每年都会增加点数量,可这回是要多了点。」过了良久,秦有菊才慢不经心的回复。
「是啊是啊,所以这该怎么办?」那主事急问,朝廷的公文一个月前就送达,可他见不到三爷,直拖到这会才有办法请示,朝贡的日期是两天后,时间紧迫啊。
秦有菊轻咳一会后浅笑。「急事缓办,先下一位……」
那主事当场绿了脸。
三爷与前当家二爷的作风大不同,二爷做事雷厉风行,往日一场例会下来,众人像被剥了一层皮似的几乎没命,而三爷,瞧似温吞,从未直接指责过人,更不爱讲明自己的心意,那双眸子总是温文内敛隐合笑意,可平静的水面下,不知流动的是什么水,他们猜不透,深恐不小心入错暗流,马上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