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吃东西,她东扯西聊了半天,除了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其实也没聊到什么重点,最后他还是不知道那女人究竟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确认她不会在他的饭店里干傻事,他就急着回家抱老婆了,结果现在又去搞出这事情……
「嗯,开车小心点。」江春穗送他出门,望着他微笑走远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好不安,好难受,先前那种受到威胁的感觉又加深了一些,愈来愈像个没有底的黑洞,从她心底裂开的一道缝,释放出一堆沉重又负面的情绪,让她得用力吸吐,才觉得自己还能呼吸到空气,依然活着。
第10章(2)
她神情木然地走回客厅,眼神空洞的呆坐着,愈想,愈觉得这一切都好荒谬!
现在是怎样,连他们搬出来,都甩不掉那个女人的阴影吗?
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结束掉这些不喜欢又拒绝不了的窘境……
好讨厌!她觉得自己愈来愈难忍受丈夫和那个女人之间存在的任何连系,就算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她也不想看到他们彼此微笑的画面,好想将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全抹煞掉,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但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的理智又开始指责她荒唐的妒意,同样愈来愈厌恶这样善妒的自己,可是再怎么努力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想到丈夫和那女人在一起……一想到那个女人的某滴泪、某个笑,可能会再度唤起他的初恋回忆,触动他心中某个情感火花……
好讨厌!为什么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脑袋,心里有股类似绝望的情绪在慢慢扩大,而她却无力抵抗,不敢反击,就怕一失手,好像也会毁掉自己和他的关系。
爱情,原本是这么虐待人心,让人感到惶惑难安的东西吗?
她没谈过这么深刻的爱情,突然有点怀疑起自己能否承受得起这些柔肠百帏的情感……
结果这天,段培元直到凌晨四点才回到住处,听说是朱欣蓓一直抓着他又哭又闹,害得他无法脱身。
而她,也无法从自己的心牢中脱逃,只能抱着一堆烂情绪过下去,乐观地说服自己,那个女人总有一天会回美国去,她只要再撑一阵子就行了……
五天后,江春穗正式搬进她和老公的「新家」。这一天虽然和其他日子没什么不同,但三天后的那个星期二,可就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日子,她还特别提前几天跟老公说,从住进来后就提醒他,那天一定要准时下班,早点回家陪她吃饭。
或许因为段培元这几日也有感受到妻子的情绪变化,似乎不若往日那般笑口常开:心情有些沮丧,但问她又说没什么……
女人的心里,好像都藏着很多心事。他并没有强迫妻子说出不想谈的事情,猜测她可能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在烦心,毕竟现在的孩子个个鬼灵精怪,把老师搞到精神疲乏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老婆既然开口相邀,他倒是很愿意排开一天的行程,早点回家让她开心一下,与她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这天他才上班没多久,当日出刊的八卦杂志就爆出一条让他忙不过来的大新闻……
新婚告急!初恋最美,灰姑娘梦碎……飞上枝头进冷宫,麻雀不敌旧爱……
昏黄灯光下,江春穗盯着最近一期的杂志内页,一张张男人与女人在深夜离开警察局,随后又相偕步入饭店的分格照片,详尽地记录了段培元那晚出去「英雄救美」的过程。
噢不,按照这篇报导的说法,是浪荡不羁的男主角与初恋情人旧情复燃,却因为他的已婚身份不得公然相守,导致女主角在酒吧里借酒浇愁,一哭二闹三砸店,又在警局里哭得伤心欲绝。最终多情的男主角还是不忍慧剑斩不伦,带着律师十万火急飘到警局里」救爱」,豪爽地付了一大笔赔偿金。两人当场喜极相拥,有情人终成干柴烈火,立刻直奔饭店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烂透了!
她眼睛一吊,实在受不了八卦杂志这种「洒狗血」的文笔,和「狗屎」一般的扭曲内容。
另外一篇相关报导,甚至还拍了朱欣蓓多次进出段家别墅,与何碧珠一同逛街购物、喝茶谈笑的照片,说明段家上上下下都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还让她陪着去医院做检查,支持她从「小三」扶正。
而江春穗这个「误入豪门」的灰姑娘,当然是过着椎心泣血的苦日子,每日在家躲起来哭,被一家老小冷眼相待,预估迟早都要提着跟她处境差不多的破碎玻璃鞋被撵出豪门……
烂中之烂!
她合上杂志,没哭反笑,觉得这媒体实在嗜血得让她反胃,更讽刺的是她婚变的新闻竟然登得比当初结婚的喜讯还大,打开电视也有报导,害她从白天开始手机就响不停,不得不提早下班回家「避风头」。其中不只娘家亲友打来关心,婆婆还亲自致电来向她解释绝对没有想要换媳妇的意思,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那个朱欣蓓出去逛街吃饭,并打算对那家媒体提告。
「我知道……您不用放在心上,别气坏身体……」她反过来安抚婆婆的情绪,一会儿又换她向娘家人再次保证。「真的没有那种事,照片是真的,故事是乱写的,那天是我叫培元出去和她见面,因为……」
好渴!她喝完第三杯水,决定再也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理外界的纷纷扰扰。只专心准备晚餐,摆好蛋糕,等着老公回家。
五点……六点……
她检查手机,未接电话没有一通是老公的来电。
七点……八点……
她再检查手机,仍旧没有老公的消息。她呆呆拿着手机,想拨,又放下。
九点……十点……
她不看手机了,因为它已经耗尽电力,自动关机。而室内电话,也始终没有他的音讯。
她盯着墙上的时钟,又像无意识地随手翻开桌上的杂志,幽幽地看着那些照片,原本还算持平的心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往下沉,突然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麻雀」的感觉了……
老实说,这篇报导里最无辜的角色就是她,只有一张小小的结婚照卡在角落,和新郎之间还被划上一道加粗的裂痕。文章里提到她的部分尽是些哀怨、可怜兮兮的词汇,总之她就是个集不幸与不讨厌于一身的悲剧人物。
呵,你可真惨吶。唇上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她看了眼走到十一点整的时间,拿起打火机点燃蛋糕上「100」字样的蜡烛……
别误会,这可不是在响应建国百年的庆祝风潮。
今天,是她结婚满一百天的日子。没想到陪着她共度这最后一个小时的,竟是这本把她写得凄惨无比的八卦杂志,和一个让她看来更悲哀的蛋糕。
已经过了一百天了,恭喜呀!她定视那排跳跃的烛光,眼神有些苍茫,自嘲的笑容随着烧融的蜡油渐渐消失,她的婚姻愈加有种进入倒数的感觉。
「呼……」吹熄烛火,她心中没有愿望,只剩绝望。宛如焦黑烛芯上,那抹缓缓摇曳而上,消失在空气中的轻烟。
十一点四十八分,段培元一脸疲累的回到家,走进客厅就看到妻子朝他走来。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她看着那男人,问得很轻,表情很淡。
「抱歉,今天实在一团乱,记者追了我一整天。」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感觉被人追杀了一天,饭店每个出入口都有媒体驻守,等着堵到他的人。公关室忙得不可开交,电话线都被记者打爆。他还亲自拟定一份声明稿,对外解释朱欣蓓原本就是「晶云」的住客,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并非是到自家饭店偷情的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