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他在做什么?可还记得被他丢弃在京城的可怜人,他的心头可曾有过一丝怜惜?一丝愧疚?一丝后悔?
和着脏污的泪水自眼角溃堤,她真的好想再回到他身边,就算只能含情脉脉凝望他的背影,对她而言,都是最幸福的时光。
「这是在做什么?」黑沉着脸的君傲翊身着尚未换下的朝服,怒看纠缠不休的三人,尤其是发现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的小妻子,竟然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柴房,更是教连日在京城各处及朝堂上奔波的他怒火中烧。
发现君傲翊回来,春雨及护卫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看着脸色阴恻恻的君傲翊,两人无声退至一旁,不敢吭声,深怕会火上浇油。
苑舞秋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目光射向心爱的夫婿,一字字饱含怒气。「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君傲翊迎向妻子怒火高涨的双眸,对春雨及护卫命道:「你们先退下。」
春雨及护卫两人如蒙大赦,立即退出柴房。
瑶光听见君傲翊的嗓音,双眸顿时害怕瞪大,戒慎恐惧地喃喃自语。「恶鬼又要来折磨我了,恶鬼来了……他来了……」
已流着血的唇瓣再次被咬得鲜血淋漓,一再坚定告诉自己,她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绝不让如恶鬼般的君傲翊得逞!
听见戚瑶光的自言自语,苑舞秋心头又是狠狠揪痛,气忿难平地瞪着丈夫。
君傲翊无视妻子的怒视,伸手扶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回房去。」
苑舞秋用力拍开他的手,无法谅解地指控。「别碰我!傲哥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戚大夫不过是名弱女子,你怎么忍心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朝堂上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别管。」君傲翊心寒地瞪着被她拍开的手,上一回她出手伤他,是在他奉圣上旨意押送熙禛于「龙恩寺」出家为僧,返京后所发生的事。
今日她为了戚瑶光将他狠狠推开,除了气恼他命人伤害戚瑶光外,背后究竟还隐藏了什么不愿教他知晓的理由?
「我管不了朝堂上的事,但我认为不管怎样,你有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将她折磨到不成人形,你可知道这样的你好可怕,这样的你不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耿直刚毅的傲哥哥,这样的你,和曾经以权势残害我的明珠公主有何不同?」苑舞秋痛心疾首地看着心爱的男人,不希望他变得面目可憎。
一句句指控激怒连日来忙到心力交瘁的君傲翊。「你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吃人的野兽吗?好!我告诉你,因为你受到伤害,却只是一径哭泣,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到底是谁伤了你?用什么方式?你在袒护谁?」
「为了那个人,不惜隐瞒我这个随时都在担心会失去你的丈夫,你很清楚你现下的身子有多虚弱,腹中的胎儿随时都会不保,连你都可能失去性命,可是你依然选择将话往肚里吞,你是不在乎我,不在乎肚里的孩子,不在乎你自己,才会对我如此残忍绝情!」
他也有满肚子的怒焰要发泄,她可知道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护住心中珍宝,对他而言有多痛?撑了这些天,他没发狂,杀尽所有怀疑的人,已是奇迹。
蔸舞秋被他连珠带炮的质疑问得哑口无言。她不能告诉他实情,一旦让他知道了,忠君的他会马上率人逮捕禛哥哥,届时禛哥哥唯有死路一条,她已经够对不起禛哥哥,不能再害死禛哥哥,不能!
「刚才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不是想狠狠痛斥我的恶行,为何现下又成了闷葫芦?要不要我替你说?熙禛消失了。」饱受伤害的他,再也忍不住以尖锐的言词刺向她。
苑舞秋静静凝望对她失望至极的丈夫,沉默不语。
瑶光清楚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狠狠一震。
「哈,听闻熙禛消失,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仿佛你早就知道他人已不在『龙恩寺』,不过我却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没想到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妻子消息竟然比我还灵通。看你如此,我竟也不觉有何不对劲,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你已经和他碰过面了是不是?」
心痛如绞,他是这般爱她,以为两人结为夫妻,她的心就已向着他,是他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其实熙禛一直存在她心里,或许她依然深爱着熙禛,之所以嫁他为妻,不过是情势使然,不得为之。
可怕噬人的忌妒疯狂啃蚀不确定的心,他已被逼到悬崖边缘,为了保住最珍贵宝贝的人儿,所能做的,即是使尽各种手段狠狠反扑。
「他在哪儿?」如果她心里有他这个丈夫,就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苑舞秋别过脸,不愿看向丈夫已然心碎的双瞳。
痛极、怒极的君傲翊走到妻子面前,手握着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再逼问:「他是谁?是消失的玉勤还是戚瑶光的学徒?!」
小舞的生活向来简单,日常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在他掌握之中,唯一跳脱掌握的即是戚瑶光和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学徒及玉勤,加上他派人盯哨的「京馔酒肆」及玉宅突然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更加证实这些人大有问题,熙禛必定是玉勤或戚瑶光的学徒其中一人,只怪他发现得太晚,错失逮人良机。
「我不知道。」苑舞秋坚持不动摇、不吐实。
被她伤透了心的君傲翊仰头大笑。「哈哈,你知道,只是不肯说,一心一意仍想要维护心爱的禛哥哥是吗?这样的我算什么?」
「傲哥哥,不是这样的,你对我非常重要,你该知道我的心是在你身上。」她的心也痛着,不停自问,为何会如此?不论她做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做,都会伤害到其中一个男人,她不是完人,亦不够聪慧,找不到两全其美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做才好?
君傲翊摇头嗤笑自己太痴心,太爱她,以至于让她残忍撕碎他的心。
「你在说谎,若我对你有一丁点意义,你不会不顾我的感受,处处维护他。没关系,我从你那儿得不到只字词组,就由戚瑶光身上获得,总会让我找到有法得到我所想要的。」
听见他冷酷无情的话语,自知逃不过这一劫的瑶光又吓得全身不住颤抖,极力不哭出声。
苑舞秋对上他灼亮暴怒的黑眸,殷切恳求。「你别再对戚大夫用刑,放了她好吗?」
「圣上已下旨全面捉拿钦犯宫熙禛,除非她招出熙禛在哪儿,不然我不会放人。」他断然狠心拒绝她的请求。
近来京城多是非,皇子们个个闹得不可开交,多次出现冲突,让圣上大发雷霆,加上熙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圣上难以容忍,下旨要他务必尽快找出熙禛,若他反抗,直接取下人头便是。
「好,你不放人,可以,我就在这里陪戚大夫。」苑舞秋打定主意,不让丈夫再有伤害戚瑶光的机会。
全身笼罩在恐惧之下的瑶光听见苑舞秋要留下来陪她,心下大喜,她有救了!只消苑舞秋陪在一旁,爱妻心切的君傲翊定不会再对她用刑,曙光浮现眼前,她默默淌下开心释然的泪水。
忙到焦头烂额又伤心难过的君傲翊决定他受够了,二话不说直接将妻子拦腰抱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