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能行。」店家过份亲热的态度让她很不适应。她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看到了皇甫夕对自己那样亲近之后的关系。
那两名书生看到她,又听到掌柜的话,立刻眼睛大亮,对她急急说道:「姑娘您就是住在这店里的客人吗?麻烦通融一下,让给我们一个小的单间就好。我们这一路赶得真的很辛苦,明日一早还要往东都赶。」
「你们要去东都啊?」她低着头,顺口答话。
其中一名书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今科科举就要开始了,我们要赶着去赴考。」
「科举?」这才让她恍然想起,因为今年是新帝登基之年,按照东岳的规矩,是应该召开一次大考,为朝廷选拔贤能新秀。
「姑娘,帮个忙吧。」
两人拦在唐可怡身前,让她非常为难,她不能答应他们什么,因为这客栈不是她包下的,但她又很同情他们的处境。天都黑了,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他们的确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就在这时,客栈楼上传来皇甫夕冷厉严峻的声音,「谁再挡在她面前,我要他明日就入刑部问话!」
那两个书生吓了一跳,侧开身让出一条路来,同时抬头看着楼上负手而立、面色铁青的男人。虽然只是粗略一瞥,他们便知道这名年纪很轻却气势逼人的男人,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小怡,上来。」皇甫夕再丢下一个命令。
唐可怡想拒绝,「太晚了,我要去陪我娘……」
「要我下去拉妳吗?」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微笑莫名的看得她暗暗害怕,总觉得笑容背后是一种难以捉摸的诡异力量。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觉得身后掌柜的和那两名文人都用刺目的眼光盯着她。但皇甫夕的眼中好像除了她,谁也没有看见,将她径自拉入房中。
关上门,夺过她手中的木桶,他将她揽入怀中,贪婪地夺取她的呼吸和醇香的气息。
她嘤咛出声,却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当他的手指紧扣住她的腰肢时,她不安地挣扎着,「别……」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于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强要了妳,只是想抱一抱妳而已。」
又是抱她。
他似乎喜欢用「抱她」这个要求做为掩饰真实目的的幌子,他真正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却远远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可她没有抗拒了,忐忑不安地接受他的拥抱,暗自思忖着若是他还有更进一步的亲热行为,她一定要推开他。四年前的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也算是过去了,而现在,她是逃妃,他是捕快,若是他们再做下这样的事情,就是大逆不道,他必然会有杀身之祸。
好在他真的只是抱她而已。拥着她倒在床上,皇甫夕从后面抱住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将他的脸颊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这样紧紧地被拥抱着,几乎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就像是自己被强烈地爱着,需求着。
而这种姿势、这种温度、这动人心魄的感觉,真的从梦中变成现实了?
「小怡,妳长大了。」他在她身后喟叹着,很是感慨。「以前抱妳的时候,妳瘦瘦小小的,现在我却要用全力才能将妳抱住。」
他的声音透过她的后背传来,似是穿过她的心扉。
「人总要长大的嘛。」她苦笑了一下。
「但是我依然可以抓住妳,抱住妳。所以无论妳怎么变,妳都还是我怀中的小怡。」他的声音里有笑意。
她蜷缩着身子,不敢再说一句话。久久的,他也没了声音。
他睡着了吗?她不敢动,怕惊醒他,但又想赶快抽身离开,她怕娘在等她。
过了好久,她试着动了一下,结果他的双臂圈得更紧,一声低喃响起!「别动,我这里已经空了四年了。」
骤然像是被一股热水浇注心头,她的双眸瞬间盈满了暖流。多美的梦啊,哪怕只拥有这一瞬,明日就要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但是她不能死,她还有父母,还有那个身陷圄圄、命在旦夕的弟弟需要她去救。
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下弟弟,又不牵连他踏进这淌浑水里?
忽然间,她想起了刚才那两名书生——虽然赶了一天的路,神情疲惫,但是他们的眼中却焕发着热烈的神采,那是一种热情渴望。
他们必然是期盼着能进京高中,然后改变自己的一生,一步登天,光耀门楣。
陡然间,一个大胆到连她自己都为之咋舌窒息的念头在眼前闪过——或许,这是她唯一可选的道路……虽然危险至极,却也最为有效。如果……她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呢?
只是几日的工夫而已。刑部要是审问弟弟,也不可能在几日之内就定案杀人,总要等到秋后问斩,如果她科举高中,那么她就有机会进入官场仕途,然后从中斡旋,救助弟弟。这样既不会拖累皇甫夕,也能达到目的。
当然,这其中的危险显而易见。
第一,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一旦被发现,她必死无疑。再来,她是宫中逃妃,已有死罪在身,再暴露身份,就是罪上加罪,可以千刀万剐了。但是,换个角度想,最危险的事情也许反而是最安全的,认得她的人都是宫里的后妃们,这些人是不会有什么机会见到朝中大员的。而且,既然她已先有死罪在身,再多加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倘若她不能及时救出弟弟,母亲必然活不下去,父亲也生不如死,全家人等于都走入绝境。
既然左躲右闪都是一死,那么,何不拚一拚,为自己拚出一条活路?
暗中撑紧了拳头,她的心头坪坪狂跳,那种激动和不安,让她很想立刻跳起来去安排一切。只是身后的这个男人……失而复得之后,又让她怎么能放得开?
第6章
皇甫夕本不想睡去的,但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一时间找到唐可怡,这份释怀让他卸下了所有的疲惫,无力阻止自己沉入黑甜梦乡里。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觉得脸上像是被一层温暖的东西罩着,刺着眼睛,让他不得不伸出手挡在眼前,适应了好一阵才慢慢睁开眼。
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毫无顾忌地洒在脸上。他想起昨晚,一侧头,身边竟没有了唐可怡。
他忽然有种不祥预感,疾步走到门口,一拉房门的同时大声喝道:「来人!」
楼下已有侍卫伫立,急忙抬头回应,「主子!」
「人呢?」他凝眉问道。
不需要指名,他们该知道他问的是谁。一名侍卫回答,「怡妃说要陪母亲去街上走走,一早就出门了。」
「出门走走?」皇甫夕蹙起眉峰,不祥之感更盛,一挥手吩咐下去,「立刻去找!」
果然事实印证了他的预感。侍卫们在宿县搜找了一圈之后,完全没发现唐可怡的踪影。
侍卫长脸色惨淡地跪倒在他面前,请求治罪。
而皇甫夕一语不发地看着门外的青石板路,却没有立刻发火。
他知道,这一次她是存心逃掉,而会让她逃掉的一部份责任在自己,毕竟他也没有下令看守她。当找到她的那一刻时,连他都松懈了,更何况这群属下?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玩失踪。而他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谎言犯了个错误,他不该用「神捕营捉拿逃妃」这个名号来吓她,他猜想她的逃跑和这个谎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