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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页

 

  谁着急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着急了?

  “有精神打趣我,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自救。”杨梅眉梢微扬,忍不住道:“我昨夜听到他们说,在进入丰业城之后,会将你交给你家族的政敌,到时,你是绝无可能活命。”

  “政敌?”周枢凝眉想了下,并不怎么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他只是在想,现今的周家有什么明面上的政敌?自从十二年前承天帝登基之后,周家一跃成为新朝第一贵族,整个朝廷、甚至整个京城,哪个达官贵人不争相与周家交好?就算政治主张不同,也绝对不与周家交恶,因此表面上,周家是没有政敌的。

  所以他实在想不出当今还有什么人会以周家的政敌自居……啊,不,确实是有的,不是大臣,而是皇族!

  “会想对付周家的,想来若不是三皇子,便是五皇子了。”想了好一会,终于低声肯定。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与皇子勾结,对付你与你的家族?”杨梅眉头皱了起来。

  “不然你以为,以周家如今的地位,谁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

  “也可能是一股江湖草莽,纯粹只是想绑你勒赎,或……泄愤。”至少她是这样希望的。

  如果是与皇子有关,那所涉及的事情必然重大,事成事败,身为喽罗的人,都有可能身首异处,祸及九族。而非局限于一般的家仇恩怨,只要两方磋商得好,是可以和平化解,船过水无痕地揭过那样简单。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知道,这样豁出去,又是图个什么?就只图个周家覆灭的下场吗?这……也太不划算了!杨梅想了一晚,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至少某些脑袋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绝顶的人,是基于什么心态这样义无反顾?难道只因为无知者无畏吗?

  “不可能只是为了泄愤,若只是想这样,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一刀解决了我不是更省事?虽然昨天的情况看来颇为可笑,似乎这些人全是乌合之众一般,这只表示他们不是真正主谋者,而是听命的从属,又因为与我周家有些私怨,于是愿意听从那些皇子的指示,虽不足以谋大事,绑架个人倒是得用的。”说到这儿,笑笑地望着杨梅,问:“你在担心谁?”

  “我能担心谁?”她淡问。

  “若你没担心谁,就不会理我,还与我……嗯,相谈,甚欢。在下欢喜得几乎错认为在作梦啊……”他声音拉得长长的。戏谑的眼神明白说出这半年来,她对他的态度,就是敷衍了事或借口守孝,对他爱理不理。哪像现在这样,充满了与他谈话的热情,真是太让他受宠若惊了,几乎要掀帘看一下,今儿个的日头是不是打从西边升起。

  “如今身处这样的境地,我只熟悉你,自然愿意跟你多说话,两人正好可以壮壮胆气。你若是怪我以前过分冷淡,我也认了,但实在说,在那样的身分下,奴家委实不得已,毕竟,那时随时都有人盯着,我只能尽量安静少言。若三少您因此怨我了,请容我在此慎重地向您道歉吧。”杨梅语气仍然平淡,但很有诚意地解释并道歉起来。虽然她心中可能正在大翻白眼。

  周枢听了,只是笑,没说话。以稀奇的目光看着她,有一种翻身当主人的舒畅感,虽然她这样和善的表现,可能是因为对他有所求,但周三少还是觉得心中满爽的——可见这半年来,他受到的冷遇有多么多、有多么教他气堵,心胸再宽大的圣人,也会憋着一口气等着哪天狠狠地抒发出来吧?何况他是一个从出生以来,就被人千依百顺宠大的贵公子,就连当今皇上也对他疼爱有加,从来没一句重话,也只有在这个扮演沈云端的小丫头面前,才初初领教了郁闷且无处下手的束手无策感。

  杨梅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仿佛一切成竹在胸,充满了底气,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终于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出高高在上的风度翩翩,一举一动都自在写意,而再也不用随时盯紧她的表情眼神,从她细微的变化中,小心翼翼猜测,每出口说一句话,都没自信会获得她真实的反应,几乎都快习惯于被敷衍了。

  她没离开,就是一个把柄……

  她得认。

  他跟她半年来的相处总是这样,他不断研究她、挖掘她。看清她一分,她就认一分;而看不清的,她乐于沉默以对,就像他确认她不是沈云端,并且说出来了,她也不会想要狡辩或求饶,认了也就认了。

  这不是针对他的刁难,而是,她这辈子行事谨慎惯了,做任何事都会想着退路,与任何人往来,都被动而保留,绝对不会将自己赤坦坦展现在别人面前。

  “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倒是敢下个定论了。”周枢慢悠悠地就着外头照进来的光线细细打量杨梅的脸。“那个白家姑娘,与你有极深的关系吧?”

  她眼微眯,身子僵直,双手在衣袖下不由自主握成拳。不语。

  “或许……有亲戚关系……是吧?”紧盯着她的眼,丝毫不错过半点波动。

  “您真有想像力。”杨梅低下头,状似卑微。“我……一直就只是个奴婢。”

  “是吗?”

  “是的。”当她不撒谎时,就会这样说。

  “这奴婢身分啊,莫非有什么隐情?”周枢道。

  杨梅的瞳孔蓦地一缩,死死地将目光投在马车底板上,以长长的眼睫毛辽去。并希望这样细微的变化,没有被周三少接收到。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很镇定,但她知道自己的里衣都让瞬间冒出的冷汗给浸湿了……

  这个男人……如今她才知道,他是个很难缠的人物,即使他总是这样病奄奄地、文文弱弱地、看起来很无所事事地统裤度日着……

  当天晚上,他们抵达另一处民居,也是四面荒凉的环境,方便掩饰一群人的行踪,不教人注意—也不怕他们这两个体力值低下的肉票逃跑,完全不用派大把人力来看顾他们。

  因为有大夫随时关注着周枢的身体,所以他低烧的情况便平息了下来,不再反覆,也不全身酸痛了,而且也可以下得了床了。所以说,苦难让生命坚韧,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搭乘的是最破烂的马车、走的不是平坦的官道,骨头差点没颠散掉,苦头吃得够多了,简直是一辈子的总合了。不过,既然没因此被折腾掉小命,就只好健壮起来了。

  对周枢来说,这未尝不是个收获。虽然他本人可能更希望这辈子都过得娇弱贵气,而不用被磨砺出顽强的生命力……

  自从白清程等人到来后,平淡的被绑架日子霎时热闹了起来。今晚虽是杨梅第二次见到这位白家小姐,却仍然产生了抚额的冲动,而且预见未来的每一次相见,都得不断重覆这样的动作。

  “李大哥,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今天又骑马奔忙了一天,应该好好休息的,就不用特地来看那个周家的病秧子了,他好得很,没死呢。”

  晚膳过后没多久,外头的人还没空理会他们两人,于是杨梅就没有被领到另一间房间去看管。就在这时,随着白清程的声音由远至近地传过来,便知道,大概又会有一场不怎么正经的会面要展开了——有爆炭似的白家姑娘在的场合,再正经的话题大概都得走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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