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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留给了他,但是她的人……属于世文,他不能碰。即使心中有着再多的痛和不舍,他依然苦苦坚持,没有逾矩。

  大事未成之前,这份坚持,不知还得要持续多久。而因为这份情所带来的苦,只有他们俩个人可以口味。

  ◎◎◎

  简依人一边将几枝荷花插在细长的花瓶之中,一边嘱咐身边的宫女,“这荷花不用一天到晚换水,水也不要太多……你们不用照顾,还是我亲手照料就好。”

  她看了眼坐在书桌边拿着笔出神的朱世文,笑着走了过去,在他的笔杆尾部敲了下,问:“发什么呆呢?墨汁都滴在纸上了,你都没有察觉?”

  朱世文回过神来,忙重新拿了一张纸铺在桌案上,同时忧心忡忡地道:“今天四弟说,太子最近总在父皇面前说二哥的坏话,让父皇对二哥有很多不满,二哥又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手足亲情越来越淡,我们施南……岂有能力对抗外敌?”

  简依人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哪有什么外敌?苎罗比我们还贪图安逸呢。太子是储君,将来是一国之主,他既然要和二殿下闹别扭,除了父皇,谁敢说什么?二殿下自己都忍着呢,你操什么心啊?”

  “二哥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文才武功不仅远胜于其他几个兄弟,更在太子之上。这几年只让他执掌吏部,其实是委屈了他。我知道他心中不甘,但是我又不问朝政,在这件事上能帮他的着实有限……”朱世文咬着笔杆,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依人,你说如果我现在向父皇请愿入朝主事,父皇会答应吗?”

  她吓了一跳,“你要入朝主事?你这身体怎可能禁得住没日没夜的煎熬?”

  “我并不是真的想管事。”他一笑,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解释给她听,“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四弟是认养的,再能干也终究是半个外人,而我的身体不好,父皇真正能仰仗的只有太子和二哥。从私心来说,二哥和我的感情最好,如果这施南的江山日后要换个君主依靠,我宁可这君王是二哥而不是太子。”

  简依人皱眉望着他,“你小心些,这些话连在我们吉庆宫都不能大声说,若是传到太子或父皇的耳里,还不知道要怎么严治你。”

  “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不是只告诉你而已吗?所以你看,我必须想办法帮二哥。如果我能入朝,父皇必然要给我封个官衔,分些公务给我做,而这些事情我若拿去问二哥,其实就是交给二哥去做。”

  “二哥管的事情越多,手中的责权便越大,日后就是越有本钱和太子分庭抗礼。父皇看二哥这么能干,也会好好想想储君的人选是不是要换了。”

  她沉吟半晌,问:“这番心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四殿下教你的?”

  “四弟可不会教我这些。”他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你别看四弟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又好像在二哥身前身后忙得很高兴,我和你说实话吧,我看得出来四弟也是有私心的。他对二哥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我不期望他能帮二哥多少,只盼着四弟日后不要在背后捅二哥一刀就行了。”

  她诧异地问:“这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你以为我一天到晚足不出户的,就什么都不懂吗?你真以为我是个不解世事的小孩子吗?我毕竟是在皇宫中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就算我不愿意耍心机斗诡计,也不表示我看不出来别人在耍心机斗诡计啊。”

  第6章(2)

  简依人望着他那清亮得仿佛看透一切的双眸,想到自己还想着透过他替朱世弘图谋权力,心中不禁一抖,赶忙将眼神移开,说道:“你想了这么多事应该累了,我叫他们给你准备晚膳。”

  “依人!”他突然急急地叫了她一声,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平静心绪扬起笑容,“还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的?”

  朱世文深深望着她,轻声说:“这一年你跟着我……辛苦了。我虽然有个王爷称号,可其实就是个不管事的三皇子,导致你这个王妃也没有那么风光。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不少的苦楚不便和我说,不过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会好了。”

  他的话明明在劝慰自己,却说得她心头一阵狂跳。

  她勉强在脸上挤出笑打趣道:“是啊,你若真的入朝主事,若做得好,说不定父皇一高兴,便将大位传给你,我岂不是要做皇后了?”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解释什么,又低头在那张新纸上写起奏折来。

  这一晚,简依人吩咐宫人为朱世文准备了他爱吃的清淡饮食——一碗荷叶莲子粥,两碟凉菜和几块小点心。

  吃完饭,两个人又照例下了几盘棋。这一年经过朱世文的指教,她的棋艺大有长进,但无奈始终赢不了他。

  他每次都很有耐心地陪着她下,看到她稍微显露出倦意时,便推称说自己也累了,不再下了。

  “依人,以前我看你偶尔还绣个手绢香囊什么的,怎么现在反而不绣了?”

  今天是他收拾棋盘,可他忽然挑起的话题让简依人一愣。

  “你几时看过我绣东西?”

  他笑道:“成亲前我去过简府啊,有一次你不在房内,我恰好进去找你,就看到桌上有几件没有绣完的东西。”

  简依人淡淡说:“绣东西太费精神,眼睛也累,每次绣完我浑身都不舒服,所以渐渐就懒得绣了。”

  “哦。”朱世文应了一声,过了半晌又道:“可我的扇子上缺个穗子,你帮我做个穗子好不好?”

  “好,等我明天叫总管太监去找几种好看的线后再帮你做。”她揉了揉眉心,困意越来越浓。

  说完话,转身走进西厢房时,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一脸落寞地瞧着那空荡荡的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转身,走向了东厢房,关上了房门。

  这就是他们这将近一年的夫妻生活,虽然同住在一座宫殿里,却不曾同房,更不曾同床。

  起初她以为是朱世文还不解男女之事,但她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儿都已经从容妃的口中听到许多闺房秘事了,他好歹也是个正值青春的毛头小伙子,岂会真的什么都不懂?

  但很奇怪的是,他不仅一直没有与她同房,甚至连稍稍亲密的举止都不曾有。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今天朱世文的话也仿佛别有深意,他的话暗示了什么呢?她不敢去多想。

  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在对全天下人演戏,对朱世文演戏、对皇上演戏、对容妃演戏、对太子和四皇子演戏,唯独面对朱世弘时,是一个真正的自己。

  自从两人互相坦白了心意,她觉得,一半的她也就是身为北平王妃的那个简依人是死了,但是另一半的她是活着的,就是爱着朱世弘的简依人。

  她愿意为他顶着北平王妃的名号在这片皇宫中住下,为了他的“大计”暗暗努力。

  可每次见到朱世文,她都心生歉疚。若没有朱世弘,朱世文真的是个好丈夫。温柔体贴、宽容大度,任何一个女子要爱上这样的人都不难。但她此生已心许朱世弘,只能竭尽全力做好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

  所以她时常向太医请教为朱世文调养身体的方法,无论是烹煮药膳不是食膳,她都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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