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突然又端起主子的架势,全是被她惯出来的,因为她半点也不会拒拒,直直朝他奔去,握住他朝她探出的温暖大手。
直到他们手牵着手走远了,小伍才把脸凑到犹自发愣的赵不非面前,呵呵笑。
「赵爷,您瞧见了吧?就是这么回事。您要想把阿实嫁出咱们『松涛居』,就那三个字——不、可、能。」耸肩嘿嘿笑。「毕竟肥水不落外人田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不非不得不点头。
确实是这个理啊……
*
另一边,被自家公子牵着手、一路拉回「空山明月院」的樊香实,颊上红晕深浓,嘴角扬着,笑得有些傻气。
走在她前头的陆芳远都已停下步伐,她却还直直撞上。
陆芳远刚转身,就见她揉着小鼻头,水汪汪大眸很是无辜。
「想什么?」他忍笑,拉下她的手,发现那小巧鼻头真撞红了,他非但没帮她揉,还故意捏了一把,而且捏完鼻头还不罢休,又去捏她腴嫩脸颊。
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像馋得牙痒痒,几要垂涎,恨不得捧住她的脸猛啃。
樊香实内心一叹,她也是近来才惊察到他这个怪癖,似是从她身子养好些,脸蛋长了肉,双颊变丰腴且蜜里透红……他就啃上瘾了。
她拉住他的袖,不让他继续荼毒,眨眨水眸笑咪咪道:「就想……公子终于又跟我求亲了呢!」
陆芳远目光闪亮。「哼哼哼,我当着众人面前求亲,你若不允,总有人让你非点这个头不可,光是婆婆和大娘们连环施力,我就不信你往后有好日子过。」
「唔……」她傻笑,在阔袖中摸到他的手,见那食指断甲已长出薄薄一层新膜,她小心翼翼碰着,在那已收口的伤处落了轻吻。
每回她亲近他时,陆芳远能觉察出蜜般稠郁的感情从心中缓缓淌过,既陌生且熟悉,柔软温暖,有时却会带点酸涩痛楚,但那样的痛又非真痛,而是胸臆间涨满无法言喻的东西,绷到生疼。
「阿实……」
「嗯?」
他在她应着声、仰起脸蛋时吻住她。
她温驯张口,与他相濡以沫,当他将她搂近时,她双臂也已抱住他的腰。
半晌,他额抵着她的,缓缓调息,略沙哑道:「阿实,往后别跟『武林盟』的人说话,不管老的、中的、青的、少的,都别理他们,听到没有?」
樊香实脑袋瓜往后拉开一点点距离,瞪着他,见他神情轻松,眼仁儿烁着光,根本是有意闹她。
「不听。」她大胆反抗。
陆芳远挑眉,环在她腰上的双袖收紧。「不听?不是说公子说什么,你都听,公子要你做什么,你都做吗?」
「有理就听,公子说得无理,就不听。」
「真反上天了?有你这样的奴婢吗?」他露出森森白牙。
樊香实鼓着双腮,眼珠子溜溜转,想了会儿,红着脸、略结巴道:「没有这样的奴婢,但、但有这样的娘子……相公的话说得没道理,那、那当娘子的自然可以不听,而且也该管管……」
陆芳远似未料到她会这么说,专注凝望她好一会儿,看得她头顶都快冒烟。
她羞赧地垂下头,他不让她闪避,硬扳起她的脸。
他扬眉勾唇,突然笑得很带邪气。「阿实想管教我吗?」
樊香实眨眨双眸,本能地吞吞唾液,她张口欲言,却觉这是个陷阱,怎么说怎么错,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一时间竟无话可答。
哪知,她的公子突然将她拦腰抱高,笑中带恶华——
「阿实,我让你管啊,等会儿进屋上了榻,我任由你管教。你可欢喜?」
转变来得太快,她是瞬间僵化,丧失了及时逃脱的时机,直到被抱进屋、放上榻,她才猛然醒悟他所谓「上榻让她管」的意思。
「等等——大伙儿都聚在小院,咱们还得回去,你、你……不能……他们会猜到的!」他把她拉走,若整晚躲在「空山明月院」中不现身,居落里的人肯定都知他们俩窝在一块儿干什么「好事」了。她要回灶房小院啦!「听我说!你等一下——」
「不听!不等!」陆芳远逗上了瘾,把蹭着身子想逃的姑娘挟回来。「不是要管我吗?我让你管个够。」
「不管了不管了!我没要管的——」
「当真反了,要你管,你竟敢不管,我的话都不听了,嗯?」
结果闹到最后,抵挡不住男人美色的樊香实果真就很可怜、很哀怨,又不失强悍地「管教」了她的公子一顿。当然,这中间过程血泪斑斑,还得陆芳远先一步步「管教」了她,她才能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反过来「管教」他……
*
夜里醒来,醒在男人臂弯里,她静静笑,感觉彼此的心跳。
她只稍稍一动,横在腰上的男性臂膀微微地施力,让她知道他亦醒来。
幽暗中,听他慵懒呢喃:「阿实……我的……」
她微怔,随即模糊部翘已嘴角,柔软身子更贴近他。「你也是我的呢。」
陆芳远双目虽懒洋洋合着,薄唇却已扬笑。
樊香实捧着他的脸,吻上他薄唇上绽开的那朵笑花……
夜合芬芳似随风由轻敞的窗子漫进,芳远且香实,满室生馨,多情而缱绻,一如榻上的人儿……
是夜,香美。
【全书完】
编注:关于「捻花堂」、「飞霞楼」及花家四姊妹的故事——
(一)花家大姊「大香」花夺美&西漠前「狠主」雷萨朗大爷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蝶1151《妖娆楼主》及花蝶1196《天下无双艳》。
(二)花家老二「小香」花冷香&「随波公子」柳归舟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蝶1246【痴花之一】《欲海花》。
(三)花家老三「花三」花咏夜&「武林盟」盟主之子余皂秋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蝶1405【痴花之二】《漂浪花》。
(四)花家小妹「红红」花余红&「佛公子」玉澄拂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693《佛公子》。
番外篇 流玉寒波
寻找那方传说中的千年「血鹿胎」,找了许久、许久,李流玉心里早觉累了,想放弃,想就这样抛下一切,神魂离了体,不必再承受rou体的虚弱痛苦,但是啊但是,每每看到伴在身边的少年,他执拗性情这些年来当真变本加厉,有时都到教人发指的境界,看他那双布满戾气的锐目,目中纠缠着深深依恋,总让她无法潇洒弃绝,心中疼痛。
她有什么好呢?
论脸蛋,她长得仅秀气而已,也不顶美。
论身段,那更别说了,有段时候她病得几乎脱了形。
再有,她年纪还比他大一岁。
她和江寒波师出同门,那个师门却是以培养杀手为主的地方,师徒之间仅有上下关系而无情分。
她九岁踏进那个地方,以她的资质再如何努力习武也成不了高手,但师父看中的是她能识味辨毒的灵敏嗅觉,将她养在身边,一来可防敌人下毒,二来则借她的天赋用以制毒。
她第一次看到江寒波时,她进师门已两年,他是师父检来的孩子,浑身脏乱,又瘦又黑,一双眼却似野兽,望着人时,像随即要扑上去撕咬。
师父说他筋骨奇佳,不出几年调教便可成为顶尖好手,杀人的好手。
往后的六年岁月,他为习武吃尽苦头,武艺突飞猛进。
这师门里人虽不少,但毫无温情,彼此之间皆隔着一道无形之墙,冰冷之外,有时亦极为残酷,当有谁起了反意或萌生脱离念想,下场皆相当凄惨,从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