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受惊了,对不起……”他愧疚着挑起滑落在她颊边的秀发,细细地亲吻着。
“没事就好……”她突然绽出一抹微笑,“你不能比我先死哦!一定要比我活得更久,一定要!”
她的呓语震撼了他的心,与朱桓杨交手,他并无万全之策,他的顾虑太多、负担太重,他要保护的人真的太多,这次能否全身而退,他真的无法预料。
“朵朵,我不明白为何老天在最危急的时候,将你赐给了我,我多想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必担心任何事,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娘子今生只有你一人!”
犹在睡梦中的钱朵朵转过身,顺势把手挂在他的腰上,仿佛感受到他的愧疚,用行动安慰着他。
朱守镇突然觉得心好痛,他深情回拥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细颈、双手,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直到天露出鱼肚白。
***
半月过去,朱守镇背部的伤已经愈合,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了,风及川这段时间也很尽责的为他打点好各方事务,一切处理妥当后,众人再次起程,回到钱朵朵的家乡——常州。
一到钱府,便看见钱家老老少少已聚在门前,热切地迎接钱朵朵回家。
“相公,你发什么呆呀?”钱朵朵率先跳下车,向家人招招手,再回头却发现朱守镇站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
“好多丸子啊!”朱守镇垂首低笑。他不是故意要取笑她的家人,只不过钱家人都长得圆滚滚的,表情憨直,和钱朵朵有着明显相似的特征。
“色老头,你笑够没?”她不悦的撇撇唇。
“还没。”朱守镇边露出坏笑,边从容的下了马车。
“你这坏蛋!”钱朵朵握起粉拳就想捶打他。
“这是鱼丸,那个肯定是贡丸,还有那边那位好像狮子头。”风及川从马背上跳下来,小声地调侃着。
哼!她受不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自顾自地蹦蹦跳跳的奔向家人。“二姨娘、四姨娘、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大姑二姑五姑、四姐、六哥六嫂,我回来了。”
场面顿时变得格外热闹,朵朵的家人一下子便将她团团围住,热情的拉着她进钱府。
“这位是?”一直到入厅落坐后,才有人留意到带着大批人马跟进来的朱守镇。
“他是……”钱朵朵害羞地别过头,小小声的回道:“朵朵的相公,榆林侯朱守镇。”
“你嫁人了?”众“丸子”发出一阵惊呼。
钱朵朵瞄了朱守镇一眼,随即扬起幸福的微笑,用力的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跟我们商量?”钱家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叫道。
“你不是说北上做买卖吗?怎么反而把自己给卖了?”
“朵朵,你给干娘说清楚!”
“可是……事情很复杂耶,反正嫁都嫁了!”钱朵朵含羞带怯地移步到朱守镇身旁,顺便给蛤蟆使了个眼色,要他替她挡下这些难缠家人。
蛤蟆无奈地翻翻白眼,还是乖乖的举起长手,替她拦住所有人。“有事就问我,朵朵与侯爷一路舟车劳顿,让他们先回后院歇息吧!”
钱朵朵调皮的向大家做了个鬼脸,马上带着朱守镇向后院溜去。
“你跟你的家人说去做买卖?”朱守镇似笑非笑地在她身后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她用圆圆的大眼,天真的望着他。
“很好、很好!”天大地大,娘子最大,他还能说什么?
“我带你去见我爹。”她回头拉起他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
一路上,朱守镇留心观察四周,除了大门看起来较为华丽,钱府内部每个院落,都显出一股令人惊讶的萧条,花园已长出野草,约五亩田地大的水池,也变成积满黑泥的大坑,左右厢房,有的更是破旧不堪。
钱府真的不像外界传言那么有钱。
朱守镇凝神暗忖,钱大富,那个仅凭十余年的时间,便稳坐南方首富之位的男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7章(2)
钱朵朵一路拉着他,走到府中靠西北处的院落里,她轻巧的推开房门,领着他走进幽暗的厢房内。
“爹,我回来了!”钱朵朵来到床榻前,握住钱老爷枯瘦的手。
朱守镇漫步跟上,神色复杂地看着紧闭双眼的钱大富。
“爹,朵朵嫁人了哦!”
床上的老人听到这句话,奋力的睁开凹陷失神的双眼,喉间困难地发出几个简单的单调。
“好了好了,朵朵都知道。”她很窝心地给钱大富一个温暖的微笑。
老人垂着口水的唇角也僵硬的勾了勾。
“爹爹,这是朵朵的相公。”她把朱守镇拉到床边,欣喜地向钱大富介绍。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费力的伸出枯枝似的指头,指着朱守镇。
“钱老爷,在下榆林侯朱守镇,我一定会好好替您照顾朵朵,您请安心养病。”朱守镇真诚的说道,他看得出来钱大富非常爱护这个女儿,只不过力不从心。
听到朱守镇的话,老人还是指着他的鼻子,似乎有话要说。
“爹,不许为难人家啦!”
“钱老爷,我绝不会辜负朵朵,若有违誓,死无葬身之地。”
“相公……”听到他的誓言,她的眼眶红了。
钱老爷终于满意的放下了手,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更为明显,然后又转向钱朵朵,接着又咿呀说了好长一串,朱守镇完全听不懂。
“相公一定会好好对我的,别操心了!嗯,二哥太善良,容易被人骗,我会看好他的,你放心。”不知为何,钱朵朵就是听得懂钱大富想要表达什么。“我也知道三哥会乱花钱,我一定会叫他注意点。”
病入膏肓的钱大富似乎还是放不下府中的事,一直对钱朵朵耳提面命。
好不容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钱大富也累极了,闭上眼,马上沉沉睡去。
钱朵朵又在房里待了一会,确定爹没事,才悄声的领着朱守镇离开。
“相公……”一走出厢房,钱朵朵就像被人抽走所有力气一样,软绵绵地靠在朱守镇的怀里,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可以支持下去的力量。“六年前爹突然一病不起,看了大夫也治不好,只能用药续命而已,哥哥们安逸惯了,对商场上的事根本一窍不通,爹生意上的朋友,还坑了我们好大一笔钱,大哥又……唉……”
那段时间,她真的好害怕这个家会从此支离破碎。
“从小,姨娘和哥哥们都对我很好,我不想让他们受苦。”所以她带着蛤蟆四处犯案,只是没想到好死不死竟会被朱桓杨抓到。
朱守镇圈住她娇小的身子,温柔笑道:“如果你不出来行抢,说不定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嗯!所以说劫富济贫,发发小财也是对的。”钱朵朵很认真的点头。
“不好了朵朵,债主又上门了!”蛤蟆匆匆而来,忙不迭的指着大门的方向。
她一听说债主上门,连忙挣脱朱守镇的怀抱,气势骇人地冲向大门。
“听说钱朵朵回来了?快叫她还钱!”
“她这次回来,带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些马车,别跟我说没钱还啊!”二十多个债主拿着借据在门口大声嚷嚷。
钱朵朵很快杀到债主面前,一个人与吵闹不休的讨债团对峙。
“张老头,去年我不是已经拿地抵债了吗?”
“还有你,不是早把借据给撕了吗?”
“钱朵朵,这是钱府新欠的债。”
她气呼呼地定睛一看,的确,这些全是钱家今年五月时所欠下的债。她圆滚滚的黑眸锐利地扫向丸子军团,用眼神拷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