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厨房一角的小桌旁批着公文的他,手中的笔已经握了许久,迟迟都没在文件上落下一字,他的两眼徐徐地跟随苏默的一举一动游移着,怎么也没法子克制自个儿。
半晌,他放弃地搁下笔,走到她的身后倾身向前牢牢地搂住她的腰。
再次被他搂住后,苏默已经不想叹息了,她扬起手往后在他的额上拍了又拍。
「长工啊长工,你快变成我的小尾巴了。」现下的他简直跟以前小雁们的行径有得拚,黏人黏得跟啥似的。
他埋首在她颈间咕哝,「多好,可以成日跟着你。」
「……」罢了,随他去疯,老爷他高兴就好。
打从沭策进了厨房后,就一直蹲在厨房外等着他把公文批好的项南,远远地听见沐策他那似迷昏头的话语后,看明着蹲墙角的花叔,则以肘撞了撞他问。
「小沐子怎成亲后就换了副德行?」以往那个克勤克俭、敬业又爱家的长工上哪去了?怎么只是成了个亲而已,差异就这么大?
项南没好气地一手杵着下巴,「我又没成过亲,我哪知道……」
忙完桃园里的工作,又到后院的两片菜圃翻完田地的莫倚东,在扛着锄头回来时,一脸好奇地看着蹲在墙角的他俩。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脸都拉长得跟苦瓜似的?
花叔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问:「我说将军,你可知你家师父这阵子反常的原因?」
「知道啊。」不知他们在烦恼什么的莫倚东,将锄头摆在墙上后朝他们大大地点了个头。
「什么原因?」项南急急地扯过他一块蹲下。
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师娘啊。」这还用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就算新婚燕尔是人之常情,可他俩都已成亲几个月了,却还日日都甜如蜜似的黏在一块,你不觉得这也太过了吗?」项南十指紧捉着发,愈想愈觉得那个怠工的沐策根本就是异于常人。
莫倚东爽朗地笑笑,「这也没什么,师父他还小嘛。」这才是少年郎沉迷于情爱的正常表现。
花叔这才恍然大悟地拍着额际,「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怪他,老成得跟啥似的,害人老是忘了他才大不了他家小姐多少。
「所以说,这是……」项南一手指着厨房里那两位。
莫倚东点点头,「年轻人的冲动,正常的。」哪像他们,全都是大叔的年纪了。
三人齐齐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人,时而低声细语,时而亲昵地以脸颊磨蹭着对方的,就像一对恩爱的交颈鸳鸯。
项南呆呆地道:「其实这阵子瞧他反覆犯呆,也……也挺可爱的……」真难得能见着沐策这么像寻常凡人的行为。
「就是,瞧瞧他这副思春的模样,多像个发傻的年轻人啊。」花叔也忍不住在唇边带着笑,一想到沐策放在心上的人儿是自家的小姐,当下什么怨尤都没了。
莫倚东淡淡下了结论,「人人都说师父他早熟,在我看来,其实他是标准的晚熟。」
众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一会儿,一个明摆着的问题又再次浮了上来。
「那……不上工这事该怎么解决?」花叔可不认为再这样下去,他们家能有什么米粮进帐。
「由他去吧,过阵子待师父心满意足后,或许他就会收敛些了。」莫倚东一点也不担心自家神通广大的师父会饿着他们。
项南两眼无神地问:「过阵子是什么时候?」他们这几个闲人能等,他的生意可不能等啊。
「这个……」依他们看嘛,最起码得等沐策由新婚中的浓情转淡了才有可能,可他们又不能希望他两夫妻淡了情分……
将窗外某三人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沐策,两手搂着苏默,微微侧过脸来,以一记凌厉的眼刀冷冷地扫过蹲着听墙角的他们。
三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在沐策回过头去时,莫倚东抹去额角的冷汗,小心地压低了音量。
「依我看,生意上的事晚点再说吧,奸商你还是快把山腰的大宅修好才是要紧事,倘若我和师祖再住在这儿处处坏师父的好事,恐怕……」他可从没忘了,他家师父虽是人善,且事事不怨不恨,独独就是非常的会记仇,且虐起徒弟来,可是从不手软更不会心软。
万万不想被殃及池鱼的项南,一想到日后沭策在虐完徒弟后可能会跟着变花样整起他,也只能哀怨地点头同意。
「我明日就增派人手来加紧赶工。」
***
即使是春未了,山顶上的天气仍是有点凉,入了夜后也就更明显,所以夜里沐策在矮桌上留下了一盏烛火后,上了床的头一件事便是将苏默搂在怀里,再将她的被子牢牢地按得严实,不让一丝凉意抚在她身上。
「长工啊长工,你别成日都这么黏着我了。」还未有睡意的苏默,枕在他的臂上许久后,决定还是把这事同他说上一说。
他细心拨开她被压着的发,轻声问:「有何不妥?」
「除了恩师外……人人都私底下抱怨你太不务正业了。」她以指戳戳他厚实的胸膛,有些不解地皱着眉,「以往我可从没瞧你对工作这么不上心啊,怎么成了亲后你就变得如此怠惰?」其实就算他们不对她说,她也老早就想问问沭策了,可沭策的脸皮厚,就算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瞧,他也照样可以视而不见。
沐策顿了顿,别有用心地道。
「这样啊,他们有怨言?」好啊,他都还没发作,他们就抢着先发难了?
她有些讶异,「咦,他们都没对你说过吗?」明明都已怨上九重天了,敢情他们都没一个有胆量敢当面对他说这些?
「他们哪敢?」沐策淡淡轻哼,随后想了想,「怎么,老师他还没采取行动吗?」怪不得他老觉得宅子里太挤,原来就是少个人来搅和。
「恩师大人?」这关他老人家什么事?
沐策自言自语地点点头,「也对,依他老人家的性子,就算真要下手,也得再过阵子才有十成十的把握。」起码也得等山腰处的宅子盖好了,让被送至虎口的绵羊没处跑才行。
「长工?」苏默一头雾水地伸出五指在他的面前晃。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迅速地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并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会这般缠着你,只是因心境不同了。」
「哪不同了?」除了家中人口多了些外,不都同样在过日子?
「以往,你的身分是我的恩人与东家,而现下,你是我的妻了。」沐策就着摇曳的烛火,心满意足地以指抚过她明媚的眉眼,确实地感觉到拥在怀中的她,不是他的一场梦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水月镜花。
「所以?」她不明所以地瞧着他眷恋的模样,总觉得自成亲以来,他待她,不仅只是如珠如玉,更像虔诚地捧着一块易碎的琉璃似的。
他低声轻叹,「我不知其他成了亲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打从成亲起,我便认为你是我不可分离的骨肉血脉的一部分,再加上,你让我犯了病。」
「病?」她一愣,慌忙扯过他的手替他看脉,「什么病,怎么我都不知道?」
「心病。」沐策按住她的手,安抚地吻在她的眉心上,「我舍不得离开你,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动不动就想摸摸你抱抱你,倘若可以的话,我真想将你牢牢拴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