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感情评断为不理智?就因为我们还未成年?」任晴神色阴冷,不悦的反驳。
如果可以,他也想快点长大;如果那几年的差距就是他能不能为她遮风避雨的根据,他何尝不愿意马上成年?
齐士坟锐利的眸子变得严厉,「那么就站在男人的立场来说,假设你们真的能走得长远,你能忍受她在身份、地位和财富各方面都强过你吗?别说台湾人这部分的保守思想无法改变,就连在国外,除非打定主意当个小白脸,吃软饭的,否则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
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齐士坟会这样不着痕迹的改变理由,只为了找到对手的弱点,攻陷他。
任晴即使气势上比同年龄的男生要来得强烈,但终究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人生历练和齐士坟完全没得比,这会儿真的被齐士坟戳中他在意的地方。
打从知道朝予是齐氏工业的继承人后,这个问题确实曾经出现在他的心里。
现实的差距是,除非中了乐透……不,就算中了乐透头彩,他也比不上她。
尽管前头话说得漂亮,然而只是过去的生活留下的阴影就让他无法信任她,如果最后真的变成那样,情况又会如何?
她会遇到更好的、更门当户对的对象,到时候如果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呢?
他害怕被背叛,也害怕被背叛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自己。
齐士坟眯起眼睛,从他的沉默以对,看出这就是他无法不在意的死穴,于是决定下最后一帖猛药,改变严厉的口气,转为循循善诱,「也许一开始你确实可以,但是时间越久,耳语越多,就算你不在意,也请你想一想,朝予会怎么想?她能够像你一样不在意吗?你们口中的喜欢和爱,真的能让你们坚强的面对这一切,并跨过吗?」
是啊!能吗?
他能够看着她承担那些压力,就像之前的风波那样,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躲在她的影子之下吗?
一旦她继承了齐士坟的工业王国,得面临比现在更多人的谈论,他还要让自己成为她遭受批判的原因之一吗?
任晴脸色铁青,紧抿着嘴。
「我看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如今只是希望你能想得更仔细、更透彻。」
明白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齐士坟率先离去。
第8章(2)
※※※
第一节自习课结束之前,任晴都没有回来。
所以当钟声响起时,即便十分钟之后就要考主科之一的数学,齐朝予仍然匆匆忙忙的赶到校长室。
「任晴!」
看见他站在校长室门口,一动也不动,她暂时忘记刚才微妙的气氛,迎上前去。
「怎么了?校长说了什么?」她一反平日的沉着,着急的问。
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做到承诺,所以校长要逼他转学?
大梦初醒般,任晴眨了眨眼,缓缓的与她四目相接。
他没说话,她也只能担心的瞅着他,对他的不对劲感到手足无措。
「分手吧!」蓦地,他淡淡的开口。
齐朝予一怔。
他半垂着眼,没有再说什么,迳自绕过她。
尽管震惊不解,她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小嘴微张,却只能发出类似抽气的声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刚刚吵架的关系吗?
之前还那么靠近,现在他的眼神却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放手。」任晴没有回头。
「我不要!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否则我不放。」即使心慌,她没有哭,也没有接受他的要求。
「你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他用最冷冽的声音反问。
她畏缩了下,仍坚持的说:「没错。」
「事实就是……假如我和你分手的话,这次的段考,校长保证我会高分过关,所以我想,反正也差不多感到无聊了,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她瞪着他的背影,声音颤抖。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也知道我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既然有现成的好康,为什么不拿?」他猜想,她哭了,不然表情也一定比哭还难看。
长痛不如短痛,他这么告诉自己。
即使他们都还是相信初恋能长久的年纪,但是有那样的母亲,他下意识的认为初恋不可能会有好结果,也许真的有人能和初恋情人一起白头到老,那一定也是几百万分之一的机会,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现在分手,也好过未来彼此拖着,对吧?毕竟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多无法忽视的现实问题。
「所以分手吧!」任晴缩回手,听见她跌坐在地上的细微声音,一颗心紧紧揪着。
现在她一定哭了,而且紧咬着嘴唇,即使在他面前,也不愿意哭出声。
下颚抽搐,他逼自己狠下心,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绝对不会说这是为她好,因为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对她造成伤害,也是在自己的心头狠狠的划下一刀。
※※※
无视其他人关注的目光,也无心和路过的村民打招呼,更没有回家准备明天要考的科目的意思,冒着十二月初的寒冷,即使天色已暗,齐朝予依然在任晴居住的分租公寓前等待。
她知道这次的段考结果一定惨不忍睹,因为今天考卷上的题目是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应考,也许从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就呆坐在校长室门口直到放学也不一定。
那个当头,她连追上去问清楚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不断的盘旋着他说过的话。
分手吧……
他说得干脆俐落,倒也给了理由。
之后她冷静下来,不认为他说的是真心话,所以才来这里,执着的非要等到他,问清楚不可。
北风阵阵,冻红了她的鼻子,一手拿着书包,受过优良礼仪教育的她也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鼻子和耳朵。真的好冷……
齐朝予痴痴的望着任晴家的窗户,以往就是窗帘半拉的窗子,现在完全紧闭,也没有开灯,看不出究竟有没有人在家。
她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任何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出自自己的意愿,无视任何人的眼光,做出这种大胆行径的一天。
但是,如此胆小的她,一旦遇到喜欢的人,也能变得很勇敢。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喜欢这种感情原来可以改变一个人,胆上怯懦的那个自己并不是完全抹去,而是成长了。
所以她要等,因为唯有在与他如此近距离的地方等待,才能稍微安心,不会胡思乱想。
那一天,她站得好晚,直到蓝孔翠说齐家的管家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她的下落,才来找她,并把她强行带回去,那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可是她没有见到他,一眼都没有。
任晴从窗帘的缝隙往下看,不用刻意寻找,便能看到她。
路灯下,那张清丽典雅的脸庞看起来惨白忧郁。
不知道是否因为昏黄灯光的关系,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平常还要难看,等待的身影纤细得好像随时会倒下。
他知道她在等自己,却故意连灯也不开,假装家里没人,希望她能早点放弃。
为期一个礼拜的段考,到现在已经是星期四,她每天放学后,没有在学校或家里复习段考的范围,而是到他家门口站岗,仿佛总有一天会堵到他,因此他既没去学校,也几乎没出门。
北风阵阵,她明明冷得不断搓手,为什么还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