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曾经很防备,太强悍的男人会让我有压迫感,希望我的另一半温和些。但那个人是你啊,我相信你。
一直以来,这双强壮的臂膀,不曾用来伤害,而是拥抱;爆发性的力量,更不是为了毁灭,而是摧毁来自于外界的威胁,为我守护一片不被侵执的宁静家园,我为什么要害怕、嫌弃它呢?
我不需要改变自己,她说,我就是我,是这样的本质让她倾心,我不需要再花那种心思让她多喜欢一点,因为她已经喜欢很多很多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最后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或许从翻开第一页关于她的生活调查报告时——不,或许更早,从父亲判下那桩案子时,就已经注定了,我曾经挣扎过、迟疑过,甚至假装那样的心动不存在,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走向她。
我从来都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得到她那么真挚的爱情,而且,全心全意。
罪恶感不是没有,但是我告诉自己,会用一生的爱填补那道最原始的欺骗,这样,是否情有可原?
至少,我的欺瞒换来了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对吧?
很多事情,就这样了吧!
我选择了一辈子都不对乐乐说出这个心底的秘密。
我相信,即便她知道我的父亲就是当年误判她父亲罪名的法官,她也不会因此迁怒于我。
她自己就是因为父亲的污名而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今天无论她父亲是否有罪,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些事情与她无关,不该被贴上连带标签。
同样的,无论我父亲犯过什么错,间接害她吃了那些苦,也都与我无关,没有父债子偿这种事。
她曾经被错待,就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我,所以无论我说不说,都不会改变我们是夫妻、要一起牵手走过未来岁月的事实。
这是我对她最基本的了解。
既然如自己所言地这么有信心,为何不说?
我后来换了个角度思考——为什么要说?
我挖空了脑浆,除了“坦然”之外,找不到任何一个要说的理由。
这是多愉快的过去吗?不是。
说了,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说出口,对她会有任何意义或者帮助吗?不会。
既然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现有的生活,那为什么要说出一个不愉快的过去徒惹她难受?
已成既定事实的事,苦苦拘泥并不会更快乐。
这么说,并不是想规避责任,只是执着在同一个点上,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愉快的过去,牺牺回首只会拖惺了往前行的脚步,错过沿途的美丽风量。
这是乐乐教会我的,所以她会往前看,我也是。
我决定一辈子都不对她提起这件事,但是我也不会刻意掩埋它存在的痕迹,如果上天认为我的做法是错的,她自会发现。
若不,就让它成为我一辈子的秘密。
补述
在儿子满周事后的隔天,夫妻俩在杨家大宅帮儿子小皮蛋办了小小的抓周仪式,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小喝了几杯。
隔天,小堂妹要出国,杨伯韩开车送幼秦去机场回来,还没进到卧房,就见他制造出的那颗圆滚滚小皮蛋正滚往脚边来,热情迎接。
他礼尚往来,也蹲下身配合小人儿的高度,一道慢吞吞爬行,哥俩好连手闯荡江湖。
“嗨,好久不见。”他打招呼。足足三小时九分十六秒没见到他的宝贝,思念几乎使他的心枯竭了。
“哩,小心点,儿子,我说过的,这江湖很险恶。”沿途扫荡障碍物——相簿、玩具小车车、大纸箱,务使儿子畅行无阻,雄霸一方。
“叭……”小人儿吹了个口水泡泡,张嘴发声回应。
“不客气,乖儿子。”
虽然老婆说,那只是无意义的发声练习,可他很坚持儿子是在喊爸爸。
没关系,爸爸知道就好。你了解的,江湖真的太险恶,妈妈是在嫉妒你先喊了爸爸,才不肯承认。
沿途爬爬爬,又遇障碍物,路径受阻。
他抬头,旋即不做任何挣扎地举双手投降。
“抱歉,兄弟,这我无能为力。”那是他闯荡江湖以来唯一的克星。
董允乐看着脚边那一大一小,简直快被打败了。
“你好好人干么学四脚兽爬行?”
“这四脚兽也是你生出来的。”而且他还没说,她自己不也很爱在他身上爬,四肢并用攀上来后,就懒得自己走了,也没比儿子进化到哪里去吧?
拍拍手脚,一秒钟之内迅速进化为双足灵长类。
董允乐懒得跟他辩,端着咖啡走进起居室。
“地上怎么这么乱?”
“就刚刚打开书柜,发现里面长白蚁,被蛀掉了好一大片,赶紧把里头的东西清出来,能装箱的先装箱,毁损的部分已经先清出来让叔魏搬去扔了,你里面有什么绝版书或特别重要不能丢掉的资料吗?”
“没有,你作主就好。”一面与妻子谈话,不忘分神留意还在地上玩滚滚乐玩得颇有心得的那颗皮蛋。
“那个不行。”他赶紧上前挖出被放进嘴里咬的钢笔。“小心你刚长出来的小玉米碎光光。”
江湖上陷阱实在太多了,不放心哥儿们单打独斗,索性抱起来,一同回到太座身边。
“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嘴角还不时扬起浅浅的笑意。
“有趣的东西。要不要一起看?”
将儿子放到一旁沙发上去继续练习滚动,杨伯韩靠坐过去。“什么有趣的——”声音卡住,瞬间僵化为石。
董允乐似笑非笑地抬眼,望住他。“要不要念一般来帮助你恢复记忆?”
不需要!
他太清楚里头的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
牵牵牵……牵手了!
董小乐牵我的手……靠,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现在是怎样?我该怎么回应?立刻回握住会不会显得太急色鬼样?万一吓到她就不好了。
我屏住呼吸,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乱动……啊啊啊!要滑掉了……鼓起勇气,试着勾回一点点,再一点点,好了,赶紧拢入掌中,不可以再溜掉。
这样……力道会太重吗?需不需要放轻一点,还是用力一点……
董小乐的手好暖……
如果这世上,有哪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在一秒钟瞬间由地球表面消失,连个渣儿都不剩,他发誓,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立刻去做。
尤茸在老婆抬起眼,带着甜笑补枪——
“我没想到,你的脑内小剧场如此精彩。”
“……”
如果他以为,人生至此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再让他更羞耻,那就大错特错了,原来,窘度是可以破表、再破表的——
他的目光,定在沙发上散落不全的纸张上。
成为情侣的第一晚——
我传第一封简讯给她,她回拨时,知道她想澄清些什么,被我硬拗过去,心里有点小悲情,觉得自己好像在强迫她。
第一次下厨替她带便当——
之前认真在学厨艺,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做给她吃,心情很兴奋。
我记得的,她说喜欢有人替她做饭的幸福感,其实我在下调味料,揣测她的口味、这道菜她会不会喜欢时,也有种最蠢的幸福感。
重点是她看起来很开心,那就好。
第一次开口约她——
她在电影院睡着了,醒来后一副很怕我生气的样子。
乐乐,我不是生气,我是心疼,如果知道你那么累,就不会硬拗这个约会了,对不起。
交往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