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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你亲手打的!”芷芙发出惊叹,纤长的手指,珍爱地滑过那如龙尾盘卷的剑柄,若雀嘴般突兀的剑首,再落到闪耀着湛湛银光的剑锋。

  她赞美:“好漂亮的剑,第一次看到它时,我还以为是上古仙兵呢。”

  常惠的眼珠随着她的纤指移动,“可惜它不是。你会为此感到遗憾吗?”

  “不,我只会更珍惜它。”芷芙将剑身贴在胸口,随即察觉如此表达不妥,忙红着脸解释,“我是说……我会好好珍惜它,以后再把它还给公主。”

  他微笑地看着对方,心里明白解忧不会再收回,而这把剑,配她正合适。

  常惠的目光和笑容竟让她双颊发烫,心也无端端的慌乱起来,这可奇了。

  芷芙心中暗惊,又怕他看出异样,忙低下头转开话题。

  “匈奴王知道你有这本事,就会更想迫你归降,只怕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第4章(2)

  常惠明白她的意思,知道他不肯屈服的个性,遇到贪婪凶残的匈奴王,必定招致更多的痛苦折磨,但对这个,他早已有了准备。

  活着,有时比死更艰难,但也更考验人的意志。

  回想短短几个月,他由汉使变奴隶的经历,就不由思绪万千。

  汉匈经过多年战争,匈奴王庭败退漠北,新继任的单于提议和解,汉皇便派中郎将苏武为特使,他和张胜为副使,携带丰厚财物出使。

  抵达匈奴帐庭后,几经交涉才完成重任,可就在他们终于获准返汉前夕。张胜却伙同早已归降匈奴的叛将虞常,企图劫持单于母亲,害整个使团蒙受不白之冤。

  想起秋夜发生的事,和同样身陷囹圈的苏武,他叹道:“我们应单于之邀,受皇上之命而来,却因小人作乱沦为阶下囚,苏武将军以死明志,不知如今安在?”

  “他被囚在北海放牧。”

  “他还活着,那太好了!你听谁说的?”常惠惊喜地问她。

  这是被囚禁后,他第一次得知苏将军的下落,高兴之余,不免惊讶她怎能获知如此重要的消息。

  芷芙说:“听匈奴兵兵闲聊得知的。”

  常惠浓眉高耸,纳闷地问:“你怎能听到他们闲聊?”

  怕他以为自己偷听,芷芙坦承:“我有极好的听觉,顺风时,能听到更多。”

  “那太好了,以后如果有人想害我,你会早早听到风声。”他开玩笑地说。

  可她却脸色一变,幽幽地说:“我也希望我能,可是只怕难以周全。”

  见自己的戏言给了她压力,常惠忙道:“放心,只要宝刀不出,谁会害我?”

  “你是说,你不会帮他们打刀?”芷芙听出他话中有话。

  常惠没有否认,“当然不会,那是我的护身符,我可要善加利用。”

  “这样虽好,可匈奴王耐心有限,他的目的是要你归顺服从,为他造宝刀,你一日不服,刀一日不出,他们就会不断地折磨你。”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屈服!”常惠说着,伸出双脚在火边取暖。

  “老天!”芷芙忽然惊呼一声,倾身抱住了他的脚,“该死的恶犬!”

  常惠慌忙想收回脚,但被她止住。“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顾对方的反对,她把被狗咬烂的鞋脱掉,在发现他急欲掩藏另一只脚时,她也毫不客气地将它拽过来,看到鞋面上被硬物割裂的割口,她的心猛然一抽。

  今天被拖拉挂破的,不仅是他的衣服。

  抱起常惠冰冷的双脚,芷芙把它们放置在自己腿上,用双手搓揉着。

  她感到自责,“都怪我,在铁炉那儿,我就该查看你的鞋,你也该跟我说。”

  “没事,又没伤到脚。”常惠不以为然地说,心里却暖暖的。“胡说!怎么没事?”芷芙生气地斥他:“老话说‘寒自脚起,脚暖身强。\\\'

  你这脚都冻成冰块了,还说没事?难道你想再生病,或是被冻掉脚趾头?”

  见她忽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常惠很吃惊,不由想笑。

  可他还没笑出来,就被芷芙猛地拍了脚背一掌,“不许笑,我是说真的,身处险境,你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真切的关心,在他心底激起一股滚烫的气流,冲击着全身的血脉。

  “我听你的。”他暗哑地说:“脚太冷,别抱着,让我在火上烤烤吧。”

  “不行。”她将他的脚抱得更紧。“极冻后,乍冷乍热都不好,得慢慢焐。”

  常惠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芷芙在火上烤热双手,再搓揉他麻木冰冷的脚。

  渐渐地,他的脚暖和了,可他却不想离开她给予的那份温暖和照护。

  “我得把你的鞋先补好。”她说完,把他的脚放在火塘边的草墩上就走了。

  芷芙离开时,常惠感到一阵空虚,好在她很快就回来了。

  令他欣喜的是,在她缝补前,她再次将他的脚抱起,放进了怀里暖着。

  当她身子往前凑近火源时,他的脚趾,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她柔软的胸部,尽管隔着厚厚的夹袄,但自幼丧母的他,仍深深地沉醉在了这母爱般的温情中。

  芷芙——这个奇特的女人,她的勇气令他叹服,她的柔情令他眷恋,注视着她专注于针线的侧影,他的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身体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躁热。

  芷芙并没留意对方越来越火热的目光,她心里充满了对他未来的担忧。

  “我敬佩你的风骨。”

  她的声音,拉回了常惠游离的思绪。

  “但匈奴单于傲慢,狐鹿姑太子凶残,为了不吃眼前亏。你何不假意迎合,虚与委蛇?”

  “不!”常惠断然拒绝,“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吾皇深谋远虑,遣我等拥旄西行,与匈奴和盟,以固我大汉边陲。我怎可做那屈膝投降的不忠不义之事?”

  听他说得慷慨激昂,芷芙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因此就不再多说。

  然而,她并不晓得,在这个充满愤怒和焦虑的下午,她以自身的勇气和柔情,开启了常惠的心扉,将一粒情爱的种子,撒入了那片纯净的心田……

  翌日,常惠如往日般,在炼铁场干活。

  中午时,狐鹿姑来了,与昨天的疯狂暴戾不同,今天的他情绪高涨,笑得龅牙飞凸,还带来不少酒肉马奶,一来就对着常惠高声说:“常将军,上午我把你昨天打好的刀带去给我父王看了,父王很高兴,说那刀已很接近’寒天刀‘,要你继续努力,瞧,这些全是我父王赏赐给你的!”

  他高兴地指指地上的筐子,再将一大块牛肉、一皮囊马奶酒放到他面前,见常惠站着不动,又高喊他的奴隶。“额图,把这些东西给常将军送回去。”

  机灵的少年立刻跑来,先把马奶酒挂在肩上,再抱起牛肉,往荒原深处跑去。

  “你们也来,反正常将军吃不完,这些就算他与大家分享了!”

  狐鹿姑指着剩下的酒肉和马奶,招呼其他人,众人纷纷上前,取肉倒酒,围在篝火边烧烤吃喝。

  对他慷人之慨的卑劣做法,常惠冷然以对,心知他并非为送这些赏赐而来。

  果真,喝了一碗奶酒后,狐鹿姑笑哈哈地说:“常将军,今天你我都得了父王的赏赐和称赞,你是个大能人,只要归顺,要啥有啥!咱父子绝对亏待不了你,如今,寒天刀就欠一把火候,加点劲,你准能成!”

  对他们变着法的“劝降”,常惠不屑一顾,冷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至于那刀,是还差点滴火候,可炼铁铸器凭的正是火候,风力上不去,我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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