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帘的缝隙,天空似乎已现鱼肚白。
“喂……”
“淑女,弘哥受伤了。”
“英豪?”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吵杂的嗓音,让她听得不是很真实。
“弘哥受伤,送去医院了!”陈英豪简直是用吼的。
“受伤?怎么会?他伤在哪?”她急问,一颗心揪得很紧。
“手臂被刀子划伤。”
“有没有性命危险?”周围有许多呼喊声,听得她胆战心惊,连握手机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应该没有。你不要太担心。”
“英豪,我立刻赶过去!”
“不用啦,怕你担心弘哥怎么没有回家,所以通知你一声。你还要照顾婷婷,不用赶过来。我得去忙了,我先挂电话,有任何事我会随时跟你保持联络的。”陈英豪急急忙忙挂断电话。
她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心脏跟着怦怦跳,手机显示现在是五点钟,她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儿,快速换下睡衣,穿上T恤和牛仔裤,再抓起一件薄外套及随身皮包,然后快速飞奔下楼,来到隔壁的连家。
此时连家父母正好走出门外。
“叔叔,阿姨。”
连父说:“淑女,你放心啦,阿弘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我想麻烦阿嬷帮我顾婷婷,我想去医院看阿弘。”泪花已在眼眶中打转,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
村长嬷也走出门外,安抚地说:“去吧,我去你家顾婷婷,不用担心。”
于是由连父开车,载着连母和萧淑女匆匆忙忙赶往医院。
医院的急诊室里有几个警察,医生护士忙进忙出的,萧淑女焦虑地搜寻,总算看见陈英豪以及刘忠孝。
陈英豪警察制服上满是脏污,刘忠孝一脸疲惫,在见到她时,他们立即迎上前。
她急问:“阿弘呢?”
陈英豪说:“已经缝合完成,在急诊室的病房休息。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听到他不会有事,她才惊觉自己这一路上都屏住呼吸,难怪胸口一直闷痛着。
“那个小偷翻墙进去大李伯家,被大李伯发现,之前弘哥每家每户都发了口哨,大李伯狂吹口哨又大声呼救,小偷吓得逃出去,后来我们分三路人马去追,小偷躲进弘哥的果园里,没料到小偷身上有刀,弘哥才会在要抓他时,不小心受伤。”陈英豪简单述说惊险的过程。
“那小偷抓到了吗?”
“当然是抓到了。要是没抓到,弘哥这一刀不就白挨了,我们巡守队的面子不就被踩在脚底下。”刘忠孝为缓和气氛,故意说笑。
站在一旁的连父和连母听到连年弘没事,心情总算放松。
陈英豪对着连父边母说:“叔叔、阿姨,阿弘有两处刀伤,一处缝合二十针,一处缝合五针,幸好是伤在手臂较多肉的地方,并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伤到手腕的大动脉,目前已经在病房中休养。”
“我去看看他。”萧淑女在刘忠孝的指示下,来到急诊室的病房。病房内有六张病床,她一眼就看见位在角落床位的连年弘,还有坐在床边休息的万毅元。
她走向前,看见万毅元闭目在打盹,万毅元睡得极浅,一感觉到有人,立即张开眼睛。
万毅元笑着跟她点头。此刻,大半的病人都还在睡觉,他什么都没说,就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她,接着走出病房外。
她有些难为情。嘴里始终不承认自己对连年弘的爱,却这么急切地赶来医院,她应该要装作无所谓,偏偏她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别人。
她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轻轻握住他吊点滴的右手。他已经换穿上医院的病人衣服,左手臂包着一圈纱布。
看他呼吸均匀,应该是睡得极好。她的眼眶微湿,努力压下那份想哭的冲动。
他还平安,他还在她眼前,那她还在矜持什么?万一他不见了,她再也看不到他,那她满腔的爱意到底要说给谁听?
从她回来之后,虽然他大男人的脾气一来,偶尔还是会为难她,但他却从没有真正责骂过她的负心,甚至无怨无悔地认了婷婷,还默默为她做这么多事。
要不是有他,她如何能在河东村重新开始?她早就被踩踏在地上不成人形了。她俯低小脸,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怎么老是这么冲动?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婷婷和我想。”
等今天下午出庭回来,她应该告诉他这一切,让他知道她的考量及难处,两人之间的感情若能明朗化,其实不差那一张薄薄的结婚证书。
“你要是有个万一,那我和婷婷要怎么办?”
她得去赶搭火车,否则会来不及下午两点的出庭。原本她可以无畏无惧地面对这场官司,可是看着他的受伤,她的心也跟着不安地摆荡。
世界上的天灾人祸这么多,病毒细菌又这么强大,活着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她应该要珍惜身边的人,好好把握住分分秒秒的美好。
她在他唇上轻柔地印下一个吻,在他喃喃地说:“弘弘,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眷恋地凝看他一眼,她这才转身离开病房、离开医院。
第9章(1)
躺在病床上的连年弘,不是因为受伤而昏迷,而是一夜没睡又加上追捕小偷耗尽体力,身体太过疲累才睡着。
他记得躺到缝合台上时,没有几秒他就陷入昏睡之中,直到那柔软的手用力握上他的手,他才在极度疲累中清醒。
他知道是她,手中的触感只有她一人,他贪恋她难得主动的柔情,所以仍假装睡觉,就是想看看平时强悍的她,会不会因为他受伤而变得不一样。
她那带着哽咽的音调揪紧了他的心,他的确不该那么莽撞。
被她唠叨了,他却觉得爽快,那是自家人才有的亲密感。她能主动吻她他,他就该放鞭炮庆祝了。
就在他情不自禁想回吻她时,就听见了那句深情的告白。
弘弘,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这句话如天籁般骚动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飘飘欲仙,手臂上的疼痛也被她的话而消弥得无影无踪。
他选择继续假装睡觉,期待能听见她更多的内心真实的告白。
结果,左等右等,鼻间少了她的体香,温柔的触感也消失了,人呢?
他还以为她只是出去一下,结果进来的却是他的妈妈。
连母关心地问:“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淑女呢?她刚刚不是在这里?”
“她走了。她说她有事要赶去台北。”连母好气又好笑的。“你醒来第一就是问淑女,你不怕你老妈担心哦?”
他的心以重力加速度坠落谷底。她居然为了要去台北而丢下他?!那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难道是他在作梦?那句爱他的话,是他平空的幻想?
“妈,我好好的,你要担心什么,淑女走了吗?”
“她请小万开车载她去火车站。”
他撑着要起床,连母一看,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啦!你的手都缝了好几十针,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要拿手机。”一手吊着点滴,一手重伤,要从床上爬起来,不能靠手,他只能靠双腿。
“你别动啦!”连母将床头调高,让他可以坐起身。“我帮你拿啦。”
他换下的外衣搁在一旁的矮柜上,连母从衣服口袋中找出手机,才递到他手上。
他以吊点滴的手,按着快速健,立即接通手机。“小万,你把车子开回来。”
万毅元不解地说:“我还在医院的停车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