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测试将会进行两次,今日的动态试驾,算是第一阶段的测试。
所有的记者都已在看台上就位,举起高速相机或摄影机,准备拍摄新式赛车F12的试车结果。
雷昀希也带着贝君颐上看台,俯瞰富士赛道。
“富士赛道的布局,比不上铃鹿车道的复杂,但对于车手可说是一大考验。”
雷昀希说着:“大直线路段长达1.5公里,紧接着又是两个100R与300R的高速弯,只有从Dunlop弯开始,才有一些低速弯与减速弯,而从Dunlop弯直到Panasonic弯角更是低,这对车手的操控力与技术工程人员都是巨大的挑战。”
贝君颐从未看过赛车,她对于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也想要更了解雷昀希的工作。
起点线上,F12起跑了。
第一圈,法籍车手Marc以1分111.47秒,缔造出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好成绩,贝君颐看见工作站里的工作人员乐不可支,就连雷昀希也用力鼓掌。
“Marc,干得好!”他喊道。
贝君颐感染了雷昀希的快乐,她为他的成就感到骄傲。
Marc又续跑了一百圈,漂亮地完成了这次的动态试驾,也证明了新式赛车F12d惊人稳定性。
记者们取得报道资料后,纷纷离开赛车场,准备发稿。
“走,我带你去工作站。”雷昀希对贝君颐道。
F12的成功,证明了过去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工作站里,大伙早已乐翻了,开了几瓶香槟庆祝。
第6章(2)
贝君颐与雷昀希一走进工作站,手上就被塞了杯香槟,拉去跟大伙围成一个圆——
“愿今年的车赛旗开得胜!”
“耶~~”
众人杯子相碰,豪迈地一仰而进。
真是疯狂!
和雷昀希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充满了欢笑与惊奇,贝君颐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笑得这么没形象,更没想过自己会和一群初见的人一起庆祝他们的成功。
几杯香槟下肚,贝君颐的身子暖了起来。
“工作站随时有这么多香槟吗啊?”她讶异的发现,只要香槟一喝完就有人去冰箱取,仿佛无限量供应。
“是啊,都是厂商赞助的,不用钱。法拉利从来不乏赞助者。”雷昀希笑,“这些家伙都是酒鬼,今天他们大概会把库存都干掉,我们最好别待下来,否则会被灌醉。
“我也该去找饭店了。”贝君颐这才发现天色已晚。
“这里离箱根温泉与芦之湖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有很多温泉旅馆可以住,我开车送你去。”
片刻后,一辆火红色法拉利从车库驶出,在贝君颐身旁停下,副驾驶座的门从里面开放,她看见雷昀希顽童般的笑脸。
“天啊!不要告诉我,你买了法拉利!”
雷昀希笑了,“干嘛买?这部是公司提供的公务车。”
氤氲飘渺的芦之湖,地热如峰峦般蜿蜒起伏。
雷昀希的车在“夕雾馆”前停下。
夕雾馆是芦之湖畔历史最悠久的温泉旅馆,至今已有超过百年历史,整幢建筑全为木造,高二层,是传统的日式建筑。
“欢迎光临!”夕雾馆的女侍迎上前,眉目尽是笑意。
一进门,便换上了拖鞋。
“想要一间住房。”雷昀希说道。
贝君颐笑看雷昀希以流利的日语订房。原来,他回答语言还真不少。
“你想要哪间住房?”
贝君颐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房间,全以花命名:木槿、夕颜,紫阳,芙蓉……
“你帮我选。”她故意说道,有丝考验他的意味。
雷昀希笑了笑,接下来这考验。
他转向柜台的女子,不假思索道:“牡丹。”
“好的。”女子含笑取下身后“牡丹”的木牌,并从柜子中取出钥匙。
女侍引着他们到书有“牡丹”名牌的房间,解说了房内设施后退了出去。
房间为二十四叠,全铺上榻榻米,设有矮几,坐垫,几上早已准备好精致的迎宾茶贴,一壶茶正散发着热气。靠窗的木质地板上,放着西式的一桌二椅,拉开房间的窗帘,可看见不远处的富士山。屋内有洗手间,但没有浴室。遵循传统的日式温泉旅馆,洗澡都是在大众浴场,分为男汤与女汤,也有独立的家族风格,但须另外收费。
“为什么选牡丹?”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他停顿了下,又引了刘禹锡的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接着是白居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最后是皮日休,“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这全是吟诵牡丹国色天香的名句,也是恭维她的美。
“所有花中,我觉得你最像牡丹。”他深深注视她低语。
一抹绯色飞上贝君颐的双颊。
牡丹——那就是她在他眼中的形象?她蓦地想到,今年的生日,他也是选了牡丹送她。
从小到大,她所听过的赞美不知凡几,但他吟的那些句子,却是最别致的恭维。
这时,门上响起轻敲,拉门开启,女侍送来了晚餐。
“我想你应该饿了,先吃饭吧!”
晚餐是“部屋食”,意即在房间内用餐。
女侍熟练地摆放餐具,将精致的料理布了满桌,食器全用黑陶,朴拙无华,陶器旁都饰以一片白萝卜雕成的雪花。
女侍又一一解说了餐点名称与食用方式,才退出房间。
闻到食物的香气,贝君颐才惊觉自己有多饿。
饭是蘑菇饭,配菜的传统渍物清爽开胃,伊势龙虾滋味清甜,绵密入口即化的海胆,还有香气诱人的蔬菜唐扬,佐以鲜美鱼汤,皆意外的可口。
“你很懂吃。”贝君颐笑道。
几次与雷昀希吃饭,次次都有不同的惊喜。
“吃是民生大事,也是赏心乐事,为何不讲究一些?”雷昀希到了杯温热的清酒给她,“一天之中,平均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觉,留给自己的,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因为所剩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更不想在将就中蹉跎掉。”
这时,贝君颐想起了雷明彦——他总是在固定的餐厅用餐,点一样的餐点,只因为他不想在吃饭上浪费时间。
他们虽为兄弟,却是如此不同。
缓慢地用完了晚餐,女侍撤下了餐具,换上餐后甜点。
是葛粉红豆羹,盛在琉璃碗中,附上冰瓷调羹,诗意般的美。
用完甜点后女侍又送上浴衣,贝君颐注意到,浴衣只有一件,是女性的花色,铺的床,也是一份。
雷昀希并未打算在这里过夜。
他对她从未存有轻慢之心,这令她觉得备受呵护。
正如同下机的那个拥抱——那并不是朋友间的拥抱,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自制下的汹涌情潮,那澎潮汹涌的激狂,几乎令她浑身震颤,她可以感觉到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抱她吻她,但他最后仍是坚守着分际退开。
有时候,爱并不是做了什么,而是选择不做什么。
他对她的尊重与珍惜,更令她明白他的情意。
用过晚餐后,他们絮絮聊了一会儿,谈的都是他在日本的工作的情况。
十点钟,雷昀希准备离开。
“这是我在日本用的行动电话,还有工作站的电话,”他取来桌上的纸笔,写下所有可以联络到他的方式,“不管有什么事,不管多晚都可以打给我。”
贝君颐接下那张纸条,望着他温柔地笑。
“明天我再来看你,睡醒后打给我,想带你去几个地方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