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儿不用人伺候了,你先出去吧!”于凡朋赶忙打发她走。
“是。”怕他的赵虹儿,求之不得,福了福,飞快转身走出他的寝房。
确定赵虹儿真的离开之后,苏盈盈才低着头,走出躲藏的花瓶后,一脸认真忏悔的模样。“少爷,对不住,我太不小心了……”
其实于凡朋一瞧见她那副认错的可爱模样,气就消了大半,但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板起脸来念她一顿。“你自己也知道错了?”他故意冷着脸问。
“对不住……”苏盈盈的小脑袋瓜,已经快垂到桌上去了。“奴婢只是一时好奇。”
“一时好奇?”他用力冷哼。“你可知道你的一时好奇,会导致什么严重的吗?如果你自个儿,都不在乎会不会被当成妖怪,抓去火烤水淹,那我还替你担心什么?”
苏盈盈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生气;他一气,往往就要气上好一阵子。“真的很对不起,少爷!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小丫头说着,竟然好像快哭了。
说来奇怪,赵虹儿哭了,他只觉得心烦,但她哭了,他却有种心口揪紧的怪异感。他,并不想看到她哭……
“好了!我不生气,但你也别哭了;要是你真的给我哭了,我才会真的生气。”
于凡朋恫吓她。
苏盈盈一听,吓得泪水立刻缩回去。
她猛摇小脑袋,嘴里不断说着:“好!好!我不哭了,不哭了。”
“嗯,很好。”于凡朋转身走向盥洗架,继续去做方才想做但被打断的事。
“我来伺候少爷吧!”
“不用了。这么大盆热水,你怎么把布巾拧干?”还是他自己来就行了!
身后立刻没了声响,他停下脚步,狐疑地转头,看见小小人儿正蹲在桌子上,低垂着头,手指在地上画图圈,四周满是灰暗的线条。
“奴婢真是没用,什么都帮不了少爷……”呜呜。
于凡朋无言又无奈。
闭闭眼,他重叹口气。“好吧!我把布巾拧干,你来帮我擦行吗?”
“行的!”只见方才还要死不知的小家伙,立刻生龙活虎地跳起,嘴儿咧得开开的,精神奕奕地朝他跑来,半点也瞧不出悲伤之色。
好哇,她在阴他吗?于凡朋眯起眼,可心里倒是没生气。
这丫头以前这么活泼吗?
他歪头想着,想不起她曾经露出冷静,或镇定之外的表情;发觉她原来也这么多心眼,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看来经此一事,不但他,连她也变了不少。
他无奈地扯扯嘴角,算对自己苦笑,先在盆子的热水里拧好了布巾,然后才交给她。
“请少爷坐下来。”小丫头构不着他的脸,只好恭敬地示意他在桌前坐下。
于凡朋依言落坐,还刻意往桌前多靠了几寸,方便她能摸到他的脸。
小丫头两手抓着折迭好的布巾,吃力地在他脸上移动着。
经过一天,苏盈盈已开始适应自己的小小身躯,也慢慢抓到做事的诀窍;虽然她动作吃力又缓慢,但擦起脸来其实还挺舒服的,只不过这小丫头真的是闲不住,除了服侍他盥洗、帮他搭配好衣物,虽然无法替他换上,但用早膳时也坚持要帮忙递筷子汤杓。
“别忙了,你也吃吧!”于凡朋看不过去她光忙着照应他,自己的热粥变凉了也不吃。
“不行!我是奴婢,少爷没用完膳之前,我怎能吃饭呢?”小家伙万分坚持。
他忘了,她的脑袋瓜是石头做的,不懂得变通的。
“那么,如果是我的命令呢?你从是不从?”于凡朋斜睨着她问。
“……”小人儿脸上露出苦恼的思索之色。“如果是少爷的命令,那么奴婢自然得遵从。”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不许忙了,陪我一起用餐,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被罚“陪吃”的小家伙头低、肩垮、两手下垂,沮丧得活像要被赶出去似的。
“来这儿。”他差点笑出来,清清喉咙,用手指轻敲桌面,示意她快点过来。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乖乖在他所指之处跪坐好,等着接受“伺候”。
“张嘴。”
命令下来,不得不从的苦命小婢女,只得听命张嘴,让一匙稀饭送往嘴边。
即使是小药匙,对她的小嘴而言仍嫌太大;她无法将整个汤匙含入口中,只得凑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咬着。
“吃点菜。”筷子递来一小块葱花煎蛋,苦命小婢女赶紧吞下稀饭,张嘴接下这口蛋。
吃完了蛋,还有清爽的酱菜、凉拌菜和腌肉,他每夹来一筷,她就得嚼好久。
幸好于凡朋也不急躁,耐心地陪她吃完早膳,才准备离开房间去忙自己的事。
临走前,于凡朋同样吩咐:“你乖乖待在房里,我会命人不许进来。”
“嗯。那么少爷自个儿也当心点。”想到有人要陷害他,她就万分担心。
“我会的。”他微微笑了。
她这般关心他,让他心里暖暖的。
第4章(1)
来到大厅,于凡朋吩咐总管备轿准备外出,不过总管都还没离开,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唷!凡朋堂兄,早呀!”
几道身影如进自家厨房般,从门口进来便直闯大厅,还不客气地各自找位置坐下,极度自动自发,完全不需要主人招呼。
“志楷堂兄,志琉堂弟,晋康堂弟。”于凡朋一如往常礼貌招呼,但丝毫不见热络。
他们虽同血缘,可本来就无交情,更没什么交集;若不是还顾着给他们一点面子,他早下令不准让他们进门了。
反正他们登门,从来就无好事。
“怎么,要出门呀?”他们明明听见他的吩咐了,还明知故问。
“嗯,巡铺子。”
于凡朋淡淡回答,转头低声吩咐总管几句后,总管就恭谨地退下了。
“哎呀!我说凡朋呀,你也别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累坏了自己,堂哥我看了,恁地心疼呀!不如你分些工作出来,我们为你分忧解劳,大家一起分工合作,也好过你累坏身体,我们却成天凉凉没事做呀,你说是吧?”
于志楷以好大哥的口吻,好声好气地劝道。
但于凡朋没有领情。
过去三年来,他们常常上门说同样的事,就是希望他将权力放给他们,让他们也分杯油水。
他并非不愿将权力外放,毕竟大家都是于家子孙,谁有能力谁当家做主,他其实无所谓。
不过这三位堂兄弟,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非但不是经商的料,还骄奢糜烂,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试问,他怎能将于家的产业,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有监于于凡朋的大伯与三叔,败光自己家产之事,于家老爷为了防范未然,避免儿孙们走上同样的路,在此时就已立下规定,除了主事者一家之外,其余旁系的亲族,只能配领薪饷度日,没人可例外。
于家家大业大,柴米油盐酱醋茶,几乎全沾上边了,其利润丰厚,对这些同血缘的亲族,自然也不亏待。
每月配给他们每人的薪饷,皆是寻常人一家老小一整年的花费,且裁衣纳鞋、上学堂等大宗的日常生活开销,全由主事负责,年底还有三个月的增额薪饷。
其他亲族皆感怀他们的照顾,唯有这三人,领到的薪饷总是不到半月就花光。
那点银两,根本满足不了他们贪婪的心。
所以他们打着歪主意,想从他这儿接手几间铺子,直接捞刮油水,因此三天两头就登门骚扰,要他释放权力,于凡朋早已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