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苹儿害羞的低下头,虽然凤大哥对他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她不敢自作多情,万一是他误会了,真该怎么办?若是没有把对他的感情说破,他还是一样可以用徒弟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但是万一说明白了,他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那她岂不是连待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吃到他亲手做的菜,晚上听得见他在房中翻阅医书的声音、感受到他的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风善扬对天翻了个大白眼,看苹儿这个样子,就知道那头熊还有得等了,算了,不关他的事,吃饭、吃饭!
其实凤甫也在等,等苹儿对他坦白,他知道,若是苹儿不敢跨出那一步,那苹儿永远都无法消除心底的阴影,无法对自己有自信。
反正,在这座镇上,他多得是时间等待,他不急,他愿意给她时间去面对自己、接受自己。
三人微妙的用餐气氛,没一会儿,就让人给破坏掉了——
已经离开许久的莫言让下人领着进门,一踏进厅里,就看见那个依然像个野人一样的凤甫正夹菜给小姐吃,微微吃惊了一下。“小姐?”
凤甫跟风善扬老早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两人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痕苹儿吓了一跳。“莫、莫叔?”她惊讶地看向他,连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莫言初见到痕苹儿的脸时,怔愣了一下,觉得小姐看起来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改变了。“小姐,你过得还好吗?”幸好,小姐脸色红润,身形也比先前来得丰腴一点,看样子,凤甫并没有虐待她。
痕苹儿看到莫言突然出现,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爹的病情又有变卦吧?“莫叔,你怎么突然来了?是爹怎么了吗?”她着急得追问。
莫言摇头,“不是的,小姐不用担心,老爷好得很。”不用装病,老爷当然好得很,能吃、能睡,还胖了不少呢,他拿回去的那个药方,老爷根本就不需要吃。
本来他是到山上去找小姐,谁知木屋空无一人,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原来凤甫在洛水镇有座府邸,他才循线找来。
闻言,痕苹儿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莫叔你来是为了……”她不敢奢望是家人太想念她,所以要莫叔来找她。
“小姐,夫人想请你回去一趟。”莫言对她一笑。
回去?下意识回头看了凤甫一眼,迟疑的目光才又回到莫言带笑的脸庞上,“莫叔,是为了什么事要回去?”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莫言的答案有些担忧。
“当然是为了小姐你的婚事,小姐,夫人为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了!”莫言说的很开心。
正在喝汤的风善扬嘴一张,“噗——”满口热汤全都喷了出来,他惊愕地望着莫言,他有没有听错?完了,事情严重了!急忙转过头去,“熊……喝!”才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凤甫恐怖的脸色,虽然半张脸都被胡子遮住了,但那双眼透露出来的,绝对是杀气!
惊讶的不只他们两人,痕苹儿也被莫言带来的消息吓到,红唇轻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茫然地看着莫言。
三人不寻常的反应,莫言也感受到了,尤其是小姐,原来红润的脸蛋,一瞬间变得苍白,“小姐?”他上前一步。
痕苹儿颤抖一下,不安后退了好几步,“为什么突然说要谈我的亲事?城里的人不是都不敢靠近我吗?”为什么没有先问过她,就擅自决定她的婚事?慌张的张望,她不想嫁。
莫言觉得她很不对劲,担心的问:“小姐,你没事吧?”小姐怎么看起来好像很不安,甚至有些慌乱?
“我没事。”痕苹儿用力的吸气、吐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成效好像不大,一双手还是颤抖得厉害。
突然,一双透着暖意的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抬头一看,凤甫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他用大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手背,像在对她说着没事般。
“什么时候?”凤甫出声问道。原本他还想让痕苹儿慢慢跨越自己的心墙,没想到竟有意外的插曲,不过这样也好,早晚都要面对的。
莫言愣了一会儿,目光移到两人交握的手,停留了一会儿,再顺着手臂上移,看着两人的脸,“夫人说,越早回去越好。”小姐跟凤甫该不会日久生情了吧?
这好像不太好,莫言吐口口水,凤甫那天给他的药单他可是真的找大夫问过了,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差点没晕倒,他开给老爷的,居然是一帖剧毒的药单!
“嗯。”凤甫颔首应声,缓缓转动黑眸,某种流光闪动,凝视着她圆亮的大眼。
痕苹儿对上他的视线,表情透露着一丝丝的悲伤,红唇紧抿,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用力握成拳,她现在该怎么办……
***
夜深,人不静,本该是休息时刻,但痕苹儿无法入睡,而是心烦意乱地对着银月叹息。
她倚着一棵树,睫羽半垂,月辉将她眼角的点点泪光映照得越发晶灿,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娘怎么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随意为她找了个夫婿?难不成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想把她骗离开家,好让他们找一个愿意娶她的男人?
其实痕苹儿真正在乎的,并不是娘自做主张为她找夫婿,而是娘到底是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将她骗出家门?
还有,那她的感情要怎么办?她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眼中只看得见那个看似冷淡,坏脾气,实则温柔的男人,难不成这份根本还未说出口的感情,就要付诸流水了吗?
她喜欢他为自己抹药的样子,好像她是宝贝一样,不像家里的人,总认为她力大无穷,好像就不会疼,只有凤大哥看着她的眼神,还会透露出怜惜……
痕苹儿一怔,她刚才是用到怜惜这个字眼吗?
“夜很深了,还不睡吗?”黑夜之中,一抹高大的身影缓慢的从阴暗处走出来。
睫羽缓缓抬起,她看向来人,他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些许夜露,他在暗处,看着她叹息多久了?
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是不是也带着她所谓的怜惜?
凤甫手臂上挂着一件兽皮缝制的披风,走到她身边后,展开披风,轻柔地覆在她的肩上,“夜深了,你在这做什么?”他算是明知故问吧。
在她踏出房门的同时,他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对皓月长叹,也看到她闪烁的泪光,他原本不想打扰她的,只是夜寒露重,他怕她身子熬不住,舍不得她染上风寒。
“我……在想事情。”兽皮披风是依照凤甫的身形缝制的,覆在娇小的痕苹儿身上,衣摆拖地,只露出她小小的一张脸蛋而已。
“在想什么?”
他垂眸,看着身上的披风,痕苹儿心里挣扎,万一她是自己会错意,那怎么办?她不想两人之间因此而有疙瘩,但是,万一她想的是对的,那不是放弃了能够在一起的机会?
“苹儿。”凤甫轻唤,伸出一指抬起她的脸,“你在想什么?”他希望她会说出来,为了她自己好,他希望她可以亲口承认她的感情,如果她看得见他的付出的话。
他会接受一个怪力无穷的女人吗?她既不漂亮又不聪明,他真的会看上她吗?紧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