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瑄将笔一丢,似笑非笑说道:“你让她别总想着干涉朝政,就是给我最大的寿礼了。今日父皇提到,要提拔她兄弟做吏部侍郎,被我据理否决了,父皇虽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为了安抚他老人家,我才承诺会给他一个外放的肥缺,才换得父皇同意我给青山县加拨三千石救济粮。她给我惹的麻烦实在够多了,我可不敢再收她的礼。”
“但她总是父皇的宠妃,也不好当面翻脸是不?等日后你登基做了皇帝,要怎样给她脸色看都随你,现在还是以和为贵吧。那我就让她随意准备好了?”
见皇甫瑄没有响应,皇甫贞只当他同意了,提着那个大笼子,急忙忙地又赶向惠贵妃的拜月宫去。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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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皇甫贞所说,惠贵妃是现在后宫中最得宠的一个。追根究柢,还是她够年轻。
都说美人怕迟暮,当今皇后生了一子一女,如今已经四十多岁,虽然保养得宜,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青春不再的事实。
惠贵妃三年前选秀入宫,因为年轻貌美,一入宫就被皇帝看中封了嫔,去年先贵妃因病去世,惠贵妃“众望所归”抢到这个空缺。即使她尚未为皇帝生下任何子嗣,但对于已有七子四女的皇帝来说,这已不是什么遗憾。
惠贵妃出身不高,父亲只是兵部一介小吏,千方百计把女儿送入宫内,果然雀屏中选,一步登天。但惠贵妃一家并没有因此一步登天,只因为皇帝及太子对外戚任官一事极为慎重。
不过即使如此,巴结讨好惠贵妃的人依然不少,所以惠贵妃的拜月宫永远是热热闹闹的。
今天惠贵妃的心情尤其好,因为她向华家邀的一幅全身画像今天已经完成呈来了。
展开画作时,宫内的宫女、太监,以及在此作客闲聊的几位妃嫔,全都睁大眼睛,连连惊叹。“呀,这可真是洛神下凡了,画得如此精细不说,最难得的是将贵妃娘娘的神韵都画得如此灵动!”
那七尺高的画卷迎风展立,画上的惠贵妃一身金红色的宫装长裙,贵气四溢,五官绝美,眉目含情,衣袂飘然,颇有仙家之气。
惠贵妃也看得眉开眼笑,转头对华兰芝说:“兰芝,都说你画功了得,怪不得让你接掌华家族长的位置,放眼华家,也只有你堪此大任了!”
华兰芝微笑道:“多谢娘娘提携,兰芝才有此机会一显拙技。”她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华如意,又说道:“这是兰芝的妹妹如意,也很会画画的。”
惠贵妃对华兰芝身边貌不惊人、身材圆润的华如意并无兴趣,瞥了一眼就说道:“都说华家人人都像画中人物,兰芝你若是当年入宫选秀,只怕这宫闱都没有本宫立足之地了。”
华兰芝连忙躬身道:“娘娘真是谬赞了,娘娘之容,举世无双,岂是吾等鸦雀之色可以相提并论的!?”
正在这时,皇甫贞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一看到满屋子的人便笑道:“贵妃娘娘这里永远这么热闹,看我今天给您带了什么有趣的?”
“呀,这是暹罗猫吧?真是难得的宝贝。”一众妃嫔都凑过来啧啧称奇,“上一次惠贵妃在画像中见过这猫,还说想弄一只来养,可是一直没弄到呢。”
惠贵妃笑得眉梢眼底如沐春风,“三皇子真是太有心了,本宫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而已……”
皇甫贞笑道:“娘娘交托之事,自当竭力完成。”
惠贵妃看了那猫半晌,忽然突发奇想问道:“兰芝,若是让你把这只猫加在那画上,能不能加?”
“这……画已完成,色墨俱干,只怕……”
华如意忽然上前几步,将那幅画摘下,细心收起。
华兰芝见状立即改口,屈膝说道:“谨遵娘娘之命。”
“还有,上次托三皇子所问之事……”惠贵妃用眼神向皇甫贞询问。
皇甫贞苦笑道:“我已问过太子了,他这人的脾气娘娘应该清楚,娘娘要送他什么,我看都无所谓,您也不用太费心了。”
惠贵妃低头思忖一会儿,忽然一眼看到华如意手中的画轴,灵光乍现,“兰芝,要不你再帮本宫一个忙,给太子殿下画一幅画像吧。”
华兰芝呆住,“太子殿下……可兰芝未曾见过殿下……”
“无妨,过几日自会帮你引见,只是这件事要殿下本人同意才行……”说到这里,惠贵妃又为难起来。
“也未必要他本人同意,”皇甫贞忽然坏笑起来,“只要您和父皇说好,在朝堂龙椅背后的屏风之后放一套桌椅,让画师在那隔屏作画即可。”
惠贵妃立刻高兴得站起身,连声赞道:“还是三皇子有办法!”同时嘱咐周围的人,“这可是本宫要送给太子殿下的寿礼,不准说出去啊!”
众人当然一一笑着应允。
华兰芝无奈地回头看向华如意,用眼神询问,华如意无声点点头,算是答应接下这个差事。
皇甫贞一直在偷偷打量华兰芝,此时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华家的新任首座画师华姑娘吧?幸会幸会。”
“不敢。”华兰芝忙上前行礼。
“正好我要出去办点事儿,不如我送姑娘出宫。”
惠贵妃看出他的心思,抿嘴一笑:“三皇子就是懂得怜香惜玉,那……兰芝,本宫就不送你了。”
华兰芝只好和华如意一起向贵妃娘娘告辞,跟在皇甫贞身后出了拜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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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华家人才辈出,单看华姑娘我就信了,若非有蕙质兰心,又岂来这锦绣之手?若非有芙蓉之色,又岂能……”
皇甫贞见到美女一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今见到华兰芝这人间绝色,岂能放过?正忙着讨好她,忽见太子皇甫瑄迎面走来,忙打了声招呼。“大哥,这么巧?”
然后低声对华兰芝说:“这就是太子殿下了。”
华兰芝用手捅了捅华如意,华如意抬起眼向对面张望一下。
太子,她未曾见过的人物。
这回惠贵妃交代的新任务,显然最终又是要她完成。不管是不是让她坐在龙椅之后偷画太子,起码这个人的这张脸,她要牢牢刻在心里。
皇室子孙都是人中龙凤,她今天见过三皇子,以前和父亲进宫也见过其它几位皇子和公主,的确男英女秀,堪称人杰,然而太子殿下——似乎与他们都不一样。
她不是未曾见过这样出色的年轻男子,不论皇宫还是华府,随便拉出一个下人都算得上清秀了,更何况主子,但似太子这样气度雍容中又透着幽冷的,他却是唯一一个。
他有着一张如巧手描画过的俊逸容颜,加上身姿挺拔,气质从容不迫,行走之间举步生风。那一身金黄色的太子装束,若穿在别人身上或许贵气得有些庸俗,他穿来却不知为何贵气中带着几分寂寥,几分疏离,显得格外清朗俊逸。他鼻梁挺秀,嘴唇秀美,眉似春山,目似晨星,这一切本该让人爱他爱得心生暖意,可偏偏他又冷得让人生畏。
她看得怔住,心中暗叹,这个人——好难画。
难画的不是形,而是神。她开始担忧自己到底能否胜任。这人可是太子,日后的帝王,若是一笔画错……会给华府招来大祸。
她的心中千回百转,全是忧虑,这边皇甫贞已经和皇甫瑄话起家常。
“大哥,看你这去的方向,难道是皇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