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看你的元灵丹。”他愿不愿意交付?愿不愿信她?凤遥愕笑,不懂这话题是怎么跳的,能够由白狐的死转移到他的元灵丹。
见他只是一迳沉默,未曾给予回覆,眼眶逐渐蓄起水气——他不愿意,她不肯!她对他没有那么重要……
“怎么这样就哭了?我又没说不。”他摇摇头,完全拿她没辙。也许真是太宠她了,明明不只一次告诫自己不该事事顺着她,下一回依然无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凤遥缓缓吐纳,口念心诀,引出体内的元灵丹,直到一颗赤红珠丸凝聚在自己托起的掌心,彤光灿灿。
小小一颗元灵丹,却蕴含他万年修为,凝聚他的生息命脉。他连命都敢交到她手中。
她惊奇地张大眼,望住被移往她掌间的红色珠子。
这——就是她的元灵丹?
人间男子起誓,总说要挖了心给情人瞧瞧,凤遥挖了心也不会死,连结他生息命脉的是这颗元灵丹,如同人间男子之心。
她左瞧、右瞧,要如何才能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她呢?
凤遥被她惹笑,她好奇心向来便重,因此也没多想其他。
“借我玩玩,晚些再还你。”她像个小恶霸,也没问人家主人愿不愿意,便捧了往外跑。
她爱玩便给她玩,玩个三、五日还不成问题,她虽纯真、孩子气了些,倒也知轻重,不会胡来的。
谁知,这一回偏就惹出了天大的风波,导致他几乎元神散尽,千年历劫……
***
“睡莲姐姐……”她小心翼翼捧着元灵丹来到池畔,探头道:“我问你、我问你唷,主子的元灵丹是他万年间一点一滴修持起来的,那我要怎么从里面听出他的思绪呀?”
“傻丫头,谁说元灵丹听得出思绪的?”初醒的睡莲伸伸枝叶,身姿迎风摇曳。
“咦?不行吗?”柳树精骗她!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主子不就好了?”
就是怕主子不肯实说呀!
可——他的生息命脉在她手中。心底小小的声音反驳回来。他一直都极宠她,就算未来也会宠睡莲姐姐,只要不会少疼她就好,她不一定要弄懂人间在说的什么爱呀情的,对不对?
虽然这样想心里会闷闷痛痛的,她还是决定推开这恼人事儿,不要再去探究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拎着裙摆欲回竹屋,她才上了曲桥,脚下便给绊了下,差点跌落池子里与睡莲姐姐作伴,捧在胸前的元灵丹也被抛飞而去。
“啊!”她急急忙忙爬起要去捡,一道身影快了她一步夺去。原来方才绊倒她的不是藤索,而是柳枝。
它化成人的模样,好丑,非男非女、妖魅异常,是所有柳树都生这副德行,还是它坠了魔道?
“你怎么进来的?”一般妖物不可能进得了灵山。
“你忘了,有一段时间你常去找小白狐。”他就是在那时悄悄吸取了她身上的仙气,才得以突破结界到此。
“臭柳树精!把元灵丹还我!”
“还你?”柳树精把玩着掌间温热如火的光球。“我好不容易才骗到手,吞了它能增千年修为呢,如此至宝,怎么可能还你?”
原来,他真的在骗她!
“那是我主子的!”贪心鬼!要道行不会自己去修练吗?好可恶!她伸手去抢。
不记得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当时情况混乱,两人起了纠葛,凤遥听闻吵闹,循声而来,柳树精见了他,又让孙旖旎纠缠着无法脱身,慌乱之下,在她伸手夺取的瞬间,元灵丹不经意被震飞而去,打落千里之外——
第9章(1)
说完了。
她安安静静,等着临江骂一句:“你是笨蛋吗?!”就像她以前常常教训他的那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真是蠢到姥姥家去了,因为太爱,爱到心生恐惧,无法承受失去,于是便患得患失。
以至于旁人三言两语挑弄,便无法理智思考,做出悔恨终身的事。她只是想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最后,却让她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不敢面对他,怕瞧见他眼中的责备。他那么信任她,元灵丹却在她手中遗失,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于是她离开灵山,日日夜夜地找,连片刻休息都不敢。早早寻回元灵丹,她才能回家,亲口向他道歉。
可是,他没有等她。
等她找到临江、也找到藏匿在他身上的元灵丹时,主子已经元神散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每日坐在竹屋里足不出户,望着他睡过的床铺、穿过的衣、读了一半的书册,静静发傻。
他若是知晓,定会笑称不可思议,向来爱笑好动的她也能沉静如斯,修身养性起来。
以往,天大的事都有他项着,她才会肆无忌惮,开心地笑、尽情玩耍,可现在,她闯出大祸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纵容她,任她肆意玩耍了
只剩她一个人。
好安静、好寂寞、好……害怕。
她揽起一颗她睡过的枕,静静落泪。
“主子……”
“别哭了。”竹屋前,白发老人轻声道。“凤遥有话要我转达给你。”
主子有留话?!
她胡乱抹了抹脸上泪痕,急忙上前。“他说什么?!”
太白星君道:“聚魄灯可凝聚天人元神,点了七天七夜,总算护牢了他的元神,送往人间投胎了,所以,你也别哭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灰飞烟灭?
“他投胎到哪里?!我要去找他!”
太白星君摇摇头。“不行,他要你先完成交托予你之事,否则,不许去寻他,寻了他也不愿回应。”
由太白星君口中得知,主子用最后残余的能力留了讯息给她,可她得自己去找出来。
“他还说——从今天起,你是一个人,不可再胡闹,不可再迷糊,凡事三思而后行,要坚强、独立。”
所以,如果她开始独立,变得坚强,会处理很多事情,办到所有她交代的事,是不是就可以回去见他了?
“他——恨我吗?”
太白星君摇摇头。“这他没明说。你何不完成他交付的任务,再自个儿问他?”
“好!”她会完成,收拾童心,学会成长。
她以为不难,但其实——好难。
一开始,她想到主子总是哭。
后来,怕主子觉得她不长进、不够坚强,她开始学着笑,用笑容来压下思念她时凿心的痛。
她也开始习惯一个人,不再依赖,没有撒娇的对象了,也渐渐忘记如何撒娇。
她懂得坚强了,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许多许多的事,变得聪明,聪明到大家都夸奖她,可是,她还是不晓得主子在哪儿?
她一个一个找出主子留给她的讯息,那不难,她感应得到属于主子的气息,但是一颗光球包裹着一个字,她要找到什么时候?有时,找到的还不是完整的光球。
比如主子卜算预知的能力。不知是他存心或意外,光球整个碎裂、分散在上千人身上,那些人多半是卜算师,因为主子的能力而有些许卜卦算命的能力,他们若不愿给,她也取不回。
光是那上千个人,她就花了近百年的时光才——收回,凝成光球,读他留下的那个字。
有的时候,她真的好累、好累了,可是她不敢停下来,怕这一停,就永生永世都见不着她的主子了。
就算他怨恨她也好,就算他是存心责罚她,要她以此赎罪也无所谓,她一定要凑齐,只有凑齐了,她才能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