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
“太子很早就知道嫁给南国国君的是橘儿姑娘。”
这么快就知道?骗我,这时代有手机、有电话,还是电报也被发明出来了?我恶瞪他。
气丧,我发他什么脾气呢,又不是他的错。“阿朔知道你找到我了吗?”
“书信……应该未到。”
“好,那你告诉他,你没找到我,说你收下三爷的密旨赶往关州助他。”
他又皱眉?不能说谎吗?拜托,说个谎没事的,道德不是让人活下来的重点要目。
“如果你不这么说,我马上离开,这次我不回南国,我要走得让你怎么都找不到,你很清楚,我不吃太医开的药了,你再没本事凭药单找到我。”
我竟然恐吓一个比我高上一个头的男人,要不是太累,我肯定会笑着说自己发疯。
“姑娘,请不要为难常瑄。”
“我为难你?有没有说错?是你在为难我吧。常瑄,你也看见穆将军跟来了,你期待他知道什么?你不也在我想奔上前的时候拉住我?不也知道怎么做对阿朔最好?”
见他垂下眉,我知道自己说服他了。
“太子之位不稳,是你们说的;阿朔需要穆将军的支持,也是你们说的。如果不愿意说谎,好,随便你吧,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下通牒,恶劣地把问题丢给他。
“如果姑娘愿意……”
“愿意什么?”
“回到殿下身边。”
他在想什么?太子爷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只要我不争身分、不争排名,阿朔会更加宠爱我?
笨常瑄,我要是过得了自己这关,怎会选择远离皇宫?何况皇帝皇后那里才难过关呢!他们根本不要我待在阿朔身边。
“你傻了吗?我是和亲公主,人不待在南国后宫已属抗旨,你还要阿朔和我搅和在一起?假使皇上怪罪阿朔,认为这是阿朔一手主导的,怎么办?你比我更清楚,有多少皇子、后妃、大臣睁大眼睛在寻他的错,你真要他落人口实?”
如果我之前的话没有成功说服他,这段肯定说服他了。常瑄是个忠仆,事事项项为主子着想的忠仆。
“是常瑄想错了。”他低头。
知错就好,不作梦对谁都好。
点头,我轻声说:“如果你最近不回王府,我能理解。”
阿朔见到他,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并且,他必须留在阿朔身边护他周全。
“可是……”
“如果我们之间达成协议,我发誓会留在这边等你,哪儿都不去。”我做出承诺,安他的心。
他不语。
我继续说服他:“等战事结束,你送我回南国好不好?我很喜欢那里,想在那里落脚,你把我带来,就要负责任把我带回去。不然,我的方向感奇差无比,很容易迷路的。”
这些话三分真、三分假。
真的部分是,假使我非要在这个时代待到红颜老去,那么,长长的一辈子,我要在南国定居。在那里,有两个好友相伴,日子会惬意得多。假的是,我不想常瑄送我,只要战争稍见缓和、路上平静,我就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他考虑好半天,用力点了头。“那么,姑娘……”
“你去吧,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
临行,我没忘记对他再三保证,虽然说谎很要不得,不过,我有义务让忠心耿耿的他安心。
送走常瑄,松口气,沐浴过后,我躺回床上,很累,却闭不上眼。
那些前尘旧事一点一滴回笼,阿朔的喜、阿朔的苦、阿朔的无奈……
要是以前,我肯定要说:“皇帝这么辛苦的职业,聪明的人千万别去碰,偏偏越是聪明的人,越放弃不了名垂千史的诱惑。”
说不定我还要嘲讽几句:“真是笨呐,光阴流过千年万载,圣君又如何?顶多是史学家笔下的两句话。”或者冷笑两声道:“丰功伟业?鬼话,不过是虚荣心作祟。”
可经过昨夜那场战争,这般凉薄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再不能否认,国家的确需要一个能干、有智慧的人来领导,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道旨意,影响的是天下百万苍生,这么有能力的阿朔,怎么可以不为百姓对太平盛世的期待负责任?
心中感慨万千,拥起棉被,那些过往一幕幕跃入脑间。阿朔、花美男、镛晋……那些负我、被我负的好男儿,但愿他们一生平顺,但愿他们都能完成梦想,创下不朽功业。
清醒的时候,发现屋里多了两个婢女,见我起身,她们忙走过来服侍我穿衣。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王爷、常将军在营账里和太子殿下商讨大事,恐怕好几个日夜都不能回来了,王爷吩咐王妃好好照顾姑娘,王妃便派了鸳鸯和翠儿来服侍姑娘,我是鸳鸯,她是翠儿。”
翠儿的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线,是可爱型女生;鸳鸯的身形修长,眉目清秀,不太喜欢笑,但看起来温婉动人。
她们都穿着樱粉色袄袍下搭月华裙,翠儿白嫩的手腕间戴着翠玉触子,鸳鸯的手上则挂着金钏儿,一看便知她们是等级不低的婢女。
“劳王爷费心了。”
“翠儿和鸳鸯很高兴能来服侍姑娘呢。”
说着,翠儿扶了我到厅里,桌上早已摆好几道菜,鸳鸯忙着摆碗布筷,她们拿我当皇太后招待。我笑笑道:“都坐下,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这是王妃特地吩咐厨子做的,刚刚见姑娘睡得沉,还撒下去,让他们重新温过。”
“你们陪陪我吧,有人相陪,饭才吃得香。”
我真是需要有人陪着说话、需要有人替我赶走寂寞,不愿脑袋瓜子自己胡思乱想。再不要让阿朔和穆可楠的亲密眷恋干扰我,再不要去猜测他们之间是多么浓爱情深,那些爱啊、情的,到此为止。
翠儿和鸳鸯见我态度认真,两人相视一眼,坐下。
“谢谢你们。”我拿起筷子替她们夹菜,她们笑着吃了。
“姑娘,多亏有你,鸳鸯的哥哥算是保住了性命。”翠儿说。
“怎么说?”
“在姑娘来关州城之前,王爷下了道命令,说是要与大辽决一死战。关州城里的兵士不多了,而大辽来势汹汹,根本无法抵挡。
城里面能逃的都想办法逃出去了,不能逃的只好眼睁睁等死,所有人都知道,辽人多么残暴,他们每攻下一座城就要血洗城镇,他们把所有的男人统统杀死,女人充作军妓。
鸳鸯姊姊家里没有别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是姑娘保住她哥哥的,所以鸳鸯姊姊要给姑娘立长生牌位,三炷清香日夜供着。”
“别别,我怕香味见,要真是感激我,就多陪我说说话吧。”
“那有什么问题?”
翠儿揉揉鼻子,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声音,鸳鸯则看着我,有点害羞。我猜,她是个,腼腆的女生。
“姑娘,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妙的法子?所有人提到姑娘退辽兵的方法,都竖起大拇指,连声说赞呢!”翠儿问。
“城中的茶馆里,人人都在讨论姑娘的退敌之策。”怯怯地,鸳鸯开口加入话。
“真的吗?下回鸳鸯陪我去听听好不?”我握了握她的手,试着同她建立交情。
“嗯。”她用力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姑娘,说说呗,你怎么会想到用棉被、锅炉打败敌人的?”翠儿推推我的手。
“没什么,我不过多读了几本书,那些法子全是从书里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