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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页

 

  “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

  沉默是金的男子也想讲故事了?我还以为那是我这种多嘴婆的权利。

  点点头,我说:“好,最好加上操作表情,弄得丰富精彩一点。”

  他爱溺地推推我的额头,跟着我笑开。

  “我第一天学习兵法时,下了课就跑去找母后,闹着她,要她告诉父皇,我不想学杀人的事情。”说完,他脸庞浮上一抹苦笑。

  我看着他,心疼。原来贵为皇子,也是有许多的无奈与不得不,原来上天是用这种方式维系着公平法则。

  “皇后娘娘答应了吗?”白痴,当然不,皇后娘娘和我家大娘一样,都盼着子女为自己的人生添上夺目光辉。

  “母后说,我一出生便有六名保母、六名乳母、六个宫女、六个太监在身边服侍,有针线工人、浆洗工人、灯火工、锅灶工……有二十几名下人为了让我过得舒服而战战兢兢。

  我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生活,一开口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一切,不因为我是皇族贵胄。”

  “那么,是为着什么?”

  “为了让我有足够的能力去抉择与竞争。”

  “不懂。”

  “父皇生了二十一个皇子,不是每个都能成为未来的帝王,有人年纪轻轻就遭暗杀,有人熬不过疾病煎熬,有人得不到父皇欢心,有人能力不足以服众,能撑过一关又一关、争过一场又一场的,方为胜者。你说的很正确,要在这个后宫活下来,的确得经得起千锤百炼。”他叹气,额头贴上我的。

  “那就别去争、别去抢,静静地活在一个角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一旦羽翼丰足就展翅飞过这堵高墙。”

  “你以为不争不夺就会没事?不可能。”他的眉头结上一朵愁云,好看的眼睛带上凌厉。

  “当然可能,像镛历那样,与世无争,快快活活长大。”

  “我毕竟不是镛历,何况就是镛历,日子也不会好过。你以为你的诡计能哄得住那群小鬼多久?总有一天,小鬼们会长大,总有一天,镛历碍了谁的眼,就会活得不安稳。”

  “所以,你下定决心要争夺……”皇位那两个字,我终是说不出口。

  “我十六岁上战场,砍下第一颗敌人的头颅时,温热的血浆喷在我的手背上,那股腥臭让我几乎拿不动手中的剑。但是我一回头,撞见温将军眼角的讽刺嘲笑,于是我提气、举高剑,飞快砍下另一颗头颅。”

  “为什么呢?我不懂。”

  “温将军是大哥的岳父。”

  那个把地方治理得很富庶的端裕王?我没见过他,但知道所有人都夸奖他,夸他有能力、有担当,性情平和,与人人交好,对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物,你很难对他产生恶劣想法。

  “所以……”

  “那次是大哥亲自推荐温将军当我的副手,父皇答应了,因为他是个久经战事的老将军,经验老道。”

  “端裕王举荐是为了帮你?”才说完,我就后悔。他不是说过温将军眼角挂了讽刺嘲笑吗?

  “你很聪明,却真的很不擅长尔虞我诈、使心机。”他笑着把我压进他怀里,长手臂圈得我紧紧。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温顺善良的女生。快往下说,那个温将军是怎么回事?”在催促他同时,我还是忍不住自以为是地幽了一默。

  “他处处掣肘,不让我顺利打每一仗,我一面要担心前方的战事,还要烦恼他在后方给我使小动作。在最惨烈的一役里,他坐守边城,我们出兵三千,杀了敌军五千,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敌人来援。一见援兵近万,我当机立断,领着剩余的两千余军回城。没想到,他居然不肯打开城门。”

  “怎么办?那近万援兵是以逸待劳啊!你们非大输不可。”

  “说得好,以逸待劳,不过温将军要的不是我大输,而是要我战到剩下最后一兵一卒,战死沙场。”他叹气。“幸好,我早就有了警觉,在城里安排自己的人马,在紧急时刻,以通敌叛国为名,将温将军抓起来,大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他真的通敌?”

  “没有。”

  “那……是栽赃?”

  “对,是栽赃。”

  “为什么要栽赃他?”

  “因为我拦截到大哥给他的密函。”

  “里面写什么?”

  “置我于死地,便宜行事。”

  “会不会是伪造文书,为了入罪于端裕王?”我属人云亦云型的,大家对端裕王赞誉有佳,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想象成恶人。

  “那字迹是大哥亲笔写的。”

  “字迹是可以模仿的。”

  “我会栽赃给温将军,绝不会栽赃给大哥,若不是罪证确凿,我不会对他动手。”

  “你对他动手了吗?”

  “目前没有。”

  “所以,你手上并没握住有力证据?”

  他朝我笑笑。“你很喜欢端裕王?怎地极力替他分说?”

  “他能把边城治理得那样好,不该是坏人。何况,我很讨厌……”

  “讨厌什么?”

  “讨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我也讨厌,谁会喜欢呢?大哥不是坏人,他只是个有野心的男人。放心,就算我已经握足证据,也没对他动手。”

  只不过阿朔日益壮大,终会威胁到端裕王。这话,我搁在胸口,不敢说。

  “那时候,我对皇位尚未存有想法,也觉得大哥绝对不可能这样做,因为他是没有机会成为太子的。”

  “为什么?”

  “他的母后地位太低,母族里有权势的人太少,真正有机会争大位的人是二哥、三哥和我,而我和三哥、九弟的亲娘贵为皇后,机会又比二哥大得多,且三哥早就摆明了对皇位无意,而九弟年纪尚稚。”

  “你便成了箭靶?”

  “对。慢慢地我学会,不争只会比争更惨,而且要争就要争到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手段用尽,不能看他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何况四年前那次栽赃事件,大哥就知道我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学会,不争只会比争更惨,而且要争就要争到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手段用尽,不能看他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好熟的句子!我挖空脑袋思索,想寻出些许因由。手指扣着下巴,我发誓,这些话我绝对绝对听过……天!我想起来了!是在五星级饭店、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里……

  所以我和阿朔的相遇是注定?所以我回古代走上这一遭是为了同他共谱恋曲?所以我一见到他便理智尽失、身不由己?接下来呢,我和他还有什么注定?分离还是相聚?

  心狂跳,新的认知让我惊心,会不会我作的每个决定都是注定?或者我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扭转两人之间的契机?

  深吸气,努力收敛心神,不想,先不去想那些“注定”,我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性、顺着故事走下去。

  “于是你先发制人?”

  “不,先发制人的是大哥,使暗招伤害手足兄弟的人也是他。你可能不知道五弟的死,也跟他有关。”

  “镛建?”

  镛建是个传奇人物,听闻他十五岁时就处处表现得可圈可点,不只皇上,连皇太后都对他寄望颇高,若不是死得太早,他恐怕会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早封王的。

  “对,他只比我小两个月,我们一起长大,感情交好,当时他的母亲芹妃正得宠,父皇有意思立她为贵妃,而镛建办了好几件有口皆碑的差事,出类拔萃的表现让他在众大臣中声望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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