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表演?今日的花赏会,不就是让名门淑媛展现自己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冒出头的田鼠,通常会死得比较快?”
“不知道。”
“因为农夫的斧头很凶。”说完冷笑话,我朝他做鬼脸。
他不过一撇嘴角,我便目眩得站不住脚,他的笑容是特补农药,会浇得人心花怒放。
在尚未寻出新话题之前,不合作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声。厚……丢脸丢到老祖宗面前,如果在那群皇子前丢脸也就罢了,偏偏是在他跟前没脸。
“饿了?”他似笑非笑问。
装不饿?才不要,肚皮都抢在前头说了实话。
“很饿,为穿下这身漂亮衣服,东风夫人不给早饭。”大娘就是欺负我的胰岛素分泌太正常,不会突然间血醣下降……突地,思绪跳Tone,我噗地一声,很不文雅地笑了出来。
“高兴什么?”他怀疑地望我。
“刚看到程尚书家的姑娘晕过去,好多人都挤上去了呢!我还怀疑,今日的太阳有这么大吗,还是她体质太赢弱,现在总算明白啦!”
“明白什么?”
“她是饿昏的,难怪腰那么细,衣服穿得那样好看。”我幸灾乐祸,只差没拍拍手,恭贺她自作自受。
“你在嫉妒?”他斜眼睨人。
“是,那种弱柳扶风身、晶莹杏目、瑶口檀鼻的天仙级美女最叫人嫉妒,真不知道她的婀娜体态、步步莲花是怎么训练成的。啊!不会是用饥饿法逼出来的吧?”
“程姑娘不只美丽,还擅诗词、精通音律。”
“强,可以去选环球小姐了。”再能干一点,当希拉里都成。
“什么叫环球小姐?”他没通知一声,突然拉住我的手腕问。
小小的接触,触得我浑身产生灼热感,在这个没有电的时代里,我的腕间被二百二十伏特电压瞬间流过。
“就、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姐。”我居然结巴。
“那也太言过其实。”他把我朝他拉近,低语:“我不相信你没受过同样的训练。”然后,他动手把偷渡到我肩膀上的毛毛虫抓开。
喔,原来是为这个,我还以为他突然狼性大发,要啃掉纤细柔弱的小女子。可惜……我都就定被啃位置了说。
他把虫子在我眼前晃两下,我接过来,看仔细。这品种没见过,不过压压它的背部,它还是会伸出用来熏走敌人的臭角。大约觉得我没被小虫子吓昏很奇怪吧,他看我的眼光多了两分热烈,我则把毛毛虫摆到脚边的草地上放生。
“是有啊,不过每种训练都有成功和失败的例子,我承认,我是训练失败的那个。”回眸,我对他灿烂一笑。
“令尊听到这些话,表情肯定万分精彩。”
“我同意,所以你的嘴巴最好……”我做了个拉拉链动作。“闭紧一点。”
“那得看你用什么收买我。”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铃铛,摇几下,清脆的声音漫过湖间,甚是好听。
铃声停下不多久,几名太监过来,他们抬着一把椅子来到他身边,轻手轻脚将他扶起,让他坐进椅子里。
他……不能走路!
轰!天呐、天呐、天呐,明明是万里无云、天青气朗的好天气,我怎么会走到哪里都被雷打到?不行,得想个办法在头上装避雷针……还猜?不必猜了,我很明白自己遇见谁。
权朔王,二十岁,领兵征服北方部族,武艺高强、战功彪炳,百姓给他起了个别号叫战神,在战事中受重伤,两腿不良于行……
皇子、皇子、皇子……走到哪里都碰上皇子,为什么紧身牛仔裤不提早几年大流行?脸上继五道黑线之后,又飞过两只乌鸦,我的运气不是普通差。
“傻在那里干什么?不是肚子饿吗?”他见我一动不动,出声问。
这顿饭还能吃?我真想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问:“全世界男人那么多,你干嘛非要挑皇帝当老爸?”
“小扇子,章姑娘坐太久,腿麻,你去扶扶她。”
他在对太监说话,眼光却落在我身上,害得我全身上下一簇一簇燃起文火,烧啊烧,烧得心头小鹿屁股着火,胡窜乱跳。
“不必了,我又不是弱柳天仙。”我闷声说。
他听见了,仰头大笑。
他的笑声引起连锁反应,小扇子发呆、抬椅子的发呆、带刀侍卫发呆,所有人全呆成一团。就说吧,他的笑容很桃花,桃花一开,身边的人都会跟着变笨。
“走,回怀恩宫。”
一群人把他抬走了,傻得最严重的小扇子跟着咯咯大笑。“主子、主子……姑娘,主子笑了耶!”
会笑很了不起吗?干嘛惊成这样,会哭才严重吧。
“姑娘,谢谢您。”他两手伸开,果真“扶”起我来。“主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谢谢姑娘。”
“不客气。”我看看渐行远去的椅子,倒抽气,笑脸道:“公公,我瞧这顿饭,还是不吃的好。请你替我谢谢王爷的盛情邀约。”话丢下,我把手从他手里抽掉,转身就跑。
谨记教训!我这种人缺心机、少心眼,搞恶斗,肯定大输特输,所以后宫、皇子,少碰为妙。真是躲不过了,也让我回去把鹿鼎记从头背到尾,将韦小宝的滑溜功给学齐了,再谈。
“站住!”权朔玉的声音吓阻了我的脚步。
猛地,我停下脚。一停,我就后悔了。
白痴!手脚健全的六皇子叫我停我都没停,这个要人抬才动得了的权朔王又不能跳下椅子来迫我,我干嘛乖乖停下来?
才想通,我抬脚又要跑,却只听见他泠冷地唤了声“常瑄”,然后,我就被一个高大的武夫给……绑架了。
※※※
红墙金瓦,怀恩宫和宫里大部分的楼阁相差不大,院子里假石假山,处处可见长廊,鱼池、花圃,池边的垂杨柳垂进池子中央。
权朔王已封王,早就离开后宫,有了自己的王府,但这次受伤,皇帝特准他入宫,让御医专心照料。他和臭脸九皇子镛晋、帅到爆的靖睿王同是皇后所出。
靖睿王聪明有余、野心不足,对于太子之位不感兴趣,听说他很有个性,除非自愿,否则谁都不能勉强他。也因此,我姊夫禹和王都娶好几位妃子了,和姊夫年纪相当的他,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之前,群臣都看好权朔王接掌东宫太子,尤其在他立下大小战功之后,情势更是一边倒,却没想到他意外受重伤,打乱局势。
我一路被“请”进房里,进了屋,一阵不认识的香味传来。
什么味道啊?我忍不住皱眉。说实话,我不喜欢熏香,生在现代的我,很清楚悬浮粒子会对人类的肺部产生什么影响。
环顾四周,大大的厅堂、大大的桌子、大大的屏风隔去一部分空间,他坐在椅子上,静望我。他犀利的眼光让人招架不住,我浑身不自在,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让空气流通。
“我喜欢新鲜空气。”多此一举解释,也不知道人家想不想听。
“姑娘,这是龙涎香,若非皇上赏赐,不可得呢!”小扇子向我解释。
他无言,光是盯住我不放,眼底流露的,是我不认识的情绪。
很了不起吗?香奈儿的香水在我眼里和明星花露水差不多。我挑挑双肩,走到门边,用背脊抵挡他的眼光。融洽气氛被打散,轻松消失,他难解的表情,教我心跳轻浮。
说不出是他的目光太锐利、态度太严肃,还是权朔王的身份让我退避三舍,总之,勾引他的欲望不见了。我垂下脖子,不自在地扭着手指头,等待他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