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她警觉性的朝原揭阳护去,憔悴的眼睛却死命盯着庙门,深怕会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
”有没有人啊!“
庙门被推开了,四、五个大男人接续的走进来。
”方伯!“筑新一看到为首的男人,不禁欢喜的叫了出来。
”新儿姑娘!“方伯又惊又喜,”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给找着了!“
方伯是”逐世山庄“的总管,耿世彻不在庄里的时候,他就代为主持庄里的事务,他脑筋清楚,做事井井有条,但为人十分和善,膝下无儿女,一直将筑新看成是自己的女儿。
”方伯,你怎么会……“她喜极而泣,能在这时候见到方伯就家见到亲人一样,她一古脑的将这一夜的害怕、无助、恐惧都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没事了,都过去了。“方伯连忙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我……“筑新数度哽咽,根本讲不下去。
”我都了解,你可要坚强呀!“方伯不胜觑欷的叹了口气,”我们天亮时才听到消息,立刻赶到原家庄去,但是我们去得实在太迟了,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筑新心里一紧,她润了润干燥的唇,迟疑的、害怕的看着方伯,”方伯,我爹……和我娘,他们……5”
方伯摇了摇头,“原庄主和原夫人都没能逃出火海。”
筑新呻吟一声,软软的晕死了过去。
筑新的伤心过度让她什么都吃不下,也睡不着,这心病使得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
而原揭阳也是同样的情形,他虽然高烧已退,但浑身上下的伤使得他举步维艰,等到两人能够再一同重回到原家庄时,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安葬了父母、小三子,再将汪暮虹火化后,筑新和原揭阳站在这片烧得焦黑的废墟前,大雪飘落中,筑新不禁难过的痛哭了起来,泪水爬了她一脸,那冬日的骄阳在她眼里显得多么无情啊!
忽地,她耳朵一阵温热,不用转头,她知道这是原揭阳的手,他在告诉她--不哭。
“你放心,我不哭!不哭!我会坚强的。”
筑新闭了闭眼睛擦掉泪痕,像在对自己保证似的说。
最爱她的爹娘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她必须坚强,不能让他们在天之灵不安心。
接着,她转头望着原揭阳,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我们要重整家园,我们的家园。”筑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自从意外过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来,这也代表着她会摆脱忧伤,重新振作。
她等着原揭阳的答案,但是他却好半天默然不语,这不禁教筑新感到有些奇怪。
“揭阳,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原揭阳看着那满脸期待与他一同重建家园的面容,徐缓的说:“新儿,等世彻回来后,我必须要去一趟塞外。”
她身子晃了晃,惊慌了,眼睛瞪得好大好大,“塞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丢下我!”
“新儿,你冷静点。”原揭阳按住她肩膀,声背突然变得沙哑,“我不是要丢下你,但我必须去将暮虹的事告诉她爹。”
“你可以派人捎信去!”筑新激动到了极点,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理由,她已经失去了爹娘,也失去了小三子;她不能再让他离开,她不要让他离开!
“暮虹临死前,希望自己的骨灰能送回塞外。 ”
筑新的眼神忧郁到了极点,“你也可以派人送去!”
原揭阳刚毅的摇了摇头,注视着她,“我不能那么做。”
“你能!”
他是那么的坚定,这使得筑新乱了,眼泪如决堤般的直掉,又气又急的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胸瞠。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亲自去不可?!我不明白!不明白!”
原揭阳任她捶打的没有反抗,只吐出了几个字,“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筑新神色微微一痛,被狠狠的打击了,她脑袋中一阵晕眩.竟无力再争些什么。
当耿世彻由京城赶回姑苏来的时候,原揭阳也正式启程远赴塞外。
出发的那一天,筑新硬是躲在房中不肯出来,为他送行的反而是耿世彻。
但是原揭阳不知道,筑新一直在房里的窗子边偷偷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才酸楚的落下泪来,一时之间,不能自己。
“我可以进来吗?”耿世彻站在门边问,其实门是敞开的,他也已经走进了房内。
“有事?”筑新连忙擦掉眼泪,转过身去面对他。
“既然你舍不得你大哥离开,又为何不去送送他呢?”耿世彻也不拐弯抹角,很直接的问她。
“谁说我舍不得他?”她努力的作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来。
“新儿,我知道你这是在逞强。”他温存的拥住了她,微微一笑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个道理你该懂得。”
筑新的脸色迅速阴暗了下去,眼底有种受伤的情绪。
“他可以选择不要跟我‘悲欢离合’的,但他不要我,反而情愿一个人跑到塞外去,这不公平!”
耿世彻认真的看着她,也认真的说:“新儿,我知道你在短时间之内很难接受亲人都离你远去的事实,但是,别忘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身边守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孤单。”
他更紧的拥她入怀,但筑新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两个月后,在筑新一心一意等待着原揭阳早日回来的时候,他却捎来了一封信,这封信彻底的摧毁了筑新残存的希望。
世彻、新儿:
塞外生活平静,暮虹骨灰得其所愿长埋于此,我将代我妻略尽孝道,归期不定,勿念。
揭阳
筑新几乎是在读完这封短信的同时就承受不住的昏倒,虽然在大夫来前她已悠悠转醒,但耿世彻仍坚持要大夫为她把把脉才放心。
“都说了我没事……”她蹙着眉头,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去让刘大夫把脉。
“还是小心点好。”耿世彻温文尔雅的说,“自从发生了烧庄的事后,你的身体就一直没有调养过来,你不是常常头晕吗?趁这个机会让刘大夫仔细检查。”
“耿少侠对夫人真是体贴。”刘大夫笑盈盈的说。
筑新懒得多费唇舌去否认她还不是耿夫人,而耿世彻当然也不会否认,他反而以为筑新是默认,高兴得想立即派人去将他爹娘请来姑苏主婚呢!
片刻之后,那一直保持着盈盈笑意的刘大夫更是笑容满面。
“刘大夫,诊断的结果是……”耿世彻见大夫既然都对他笑脸相迎了,那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先恭喜耿少侠。”刘大夫笑着说。
耿世彻跟筑新都莫名其妙的望着刘大夫,不知喜从何夹?
“耿少侠,耿夫人已经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你快作爹了。”
筑新愣住了,她脸色顿时变成灰白,浑身紧绷的僵在原处,直到耿世彻送了刘大夫出去又进来,她还是不能反应过来,怀孕……老天,她竟怀孕了?!
耿世彻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沉痛的问:“新儿,你愿意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筑新低着头沉默不语。
耿世彻深思的望着她,慢慢的开口道:“或者,你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
她抬起头来了,然后,他们静静的打量着彼此,目光交融僵持了片刻,接着,她咬了咬下唇,开口了。
“世彻,你明知道你是最有资格知道一切的人,毕竟我曾经任性的答应过你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