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日在他身上嗅到青楼惯用的催情香,她也不会料到,他竟曾出入过青楼!
为了一探究竟,她只好埋伏在阎府附近,一路尾随他来到花街。
如今搬出指头算算,他也将近「苦闷」了一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今晚怕是要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双手环胸,她无声勾笑,正打算合眼聆听接下来的发展,不料小房门窗却忽然自里头被人推开,只见名唤月牙的青楼女子就站在窗边,恭敬跪下。
「月牙拜见大人。」
大人?
秀美小脸明显一愣,还来不及深思,男子便跟着现身于窗边,只见他伸手摘下纱帽,露出如神祇般俊美的脸庞,果然就是阎律本人。
「不用多礼,直接报告吧。」
「是。」月牙迅速起身,自袖间暗袋掏出一封书信呈上。「私卖盐铁一案,果然如大人所料牵涉极广,月牙虽尝试向蔡章茂套话,却只得到一小部分名单,至于幕后主谋以及其它涉案官员,蔡章茂确实一概不知。」娇艳的脸蛋如同阎律一般,也是面无表情。
私卖盐铁?
涉案名单?
封曳秀目瞪口呆,一颗澎湃的心瞬间狠狠凉掉一半。
有没有搞错!又是以黑纱帽遮面,又是变声隐藏身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为了公务?!朝廷究竟每月给他多少俸银,值得他这样鞠躬尽瘁、早死早超生……呃,劳心伤神?
明明就是一个美好的花前月下,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难道他就不能稍微的「人尽其才」,搂着那美人到床上一边滚,一边谈吗?她保证只观摩他勇猛的一面,绝对不偷听国家大事……娘的,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啊!
「无妨。」阎律迅速看过书信。「这份名单和我所推算的相去不远,究竟还有哪些人涉案,我心中大概已有个底。」
「是,那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观察……」
由于实在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再也无力偷听两人谈话,只能出神地望着两人身后的烛光,一颗心缓缓飘向远方。
如果这月牙姑娘只是他安插在花街的暗桩,那他究竟都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卸下那冰清玉洁的光辉,来进行他的「春暖花开」?明明就苦闷了将近一旬啊……难道他果然真如她所料,有不可告人之癖好或是隐疾?!
若是如此,下回儿她究竟是得注意他有没有私养男宠,还是得多注意他和哪位大夫较常往来?
大树上,封曳秀双手托腮,敛眸寻思,身体不自觉往前懒懒倾去,不料却将腰袋开口挤出一个小洞,一颗甜豆自里头滚出,瞬间朝漆黑树下迅速坠落──
咚!
甜豆落地,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谁!」阎律冲出屋外。
她脸色大变,瞬间一个提气,拔身疾飞至树丛后方的屋脊上。
阎律也跟着跃上屋脊,眨眼间便来到她身后十丈开外,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她心中大骇,连忙飞至对街屋脊上,接着用尽全力往前飞奔,可即使她已倾尽所有内力,那骇人的压迫气息却始终如影随形地缠着她──
该死!连她最引以为豪的轻功都无法摆脱他,他若突然发动攻势,她只有死路一条!
令人窒息的绝望自四面八方朝她卷来,她咬紧牙关,完全无法可想,最后只能利用阎律谋定而后动的个性,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强迫自己停步转身。
屋檐上,阎律果然如她所料的也停下脚步,一双深沈黑眸谨慎地盯着她,戒备她会使出任何阴谋诡计。
浓烈的杀气在燠热的空气里迅速蔓延,她全身警戒,不露一丝破绽,咬紧牙关把握住这最后一丝生机。
她一定得在他出手之前,想办法制造机会脱身!
「你是谁?」黑暗中,那双黑眸冰冷得几乎足以将人冻伤。
她强忍下心头的慌乱,学他压低嗓音。
「你说呢?」
他冷哼一声。「报上名来,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吗?」她戏谑似的断话,接着猝不及防地朝他掷出一枚黑色暗器,谁料他动作竟如鬼魅,旋身同时,脚尖也挑起一块瓦片朝她踢来。
咻!
瓦片破空而来,有声无影,她紧急侧身闪躲,仍让瓦片划破了面罩绑绳。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剎那之间,眼看面罩松动,她的真面目就要曝光──
轰!
暗器落地,发出轰然巨响,白茫茫烟雾直冲天际,遮蔽阎律所有目光,路上行人纷纷抬头上望,她乘机以手遮面,纵身跃下屋脊,冲进人群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屋脊另一头,月牙以纱绢覆面,如流星般赶来,却无法当机立断地跃下屋脊继续追人,毕竟场地不合,她的身分也不合。
「大人,可要属下继续往下追?」她轻声问着被白雾围绕的阎律。
「此人轻功高强,再追下去只是无济于事。」黑雾之中,传来阎律冰冷的嗓音。
「那──」
「回去查查有什么线索。」
第5章(1)
「哥哥啊看妹妹,妹妹啊脸红红,哥哥啊行行好,千万别乱笑,要是闹得倾城又倾国梦,妹妹马上跑到家里躲起来……」
哼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封曳秀满心开怀地走在大街上,可路才走到半路,她却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忽然停下脚步,把玩起路边摊贩上的木雕。
她东摸摸、西摸摸,朝老板问了价钱后,摇头晃脑叹了口气,接着才又起步走进一条小巷。
今日是阎律「指定」入府画作的日子,可颜料有缺,因此在出发之前,她得先买进一些丹砂和青雘,再到客栈大吃大喝一顿、包些小菜在身上,免得稍晚又要在阎府里活受罪。
其实养生固然是好,但养到连茶水都是甜中带苦,那就实在太折磨人了。人生苦短,何必非得活到发苍苍、齿动摇,及时行乐来顿大鱼大肉不是很好吗?
她真搞不懂那阎家人的想法,不过严格来说,她也不是挺想懂的,她只晓得昨夜她是九死一生,胆子几乎吓掉一半,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除了大鱼大肉,少说还得来壶珍珠红,上回为了教训那钱老板,害她没能喝得尽兴,这回可要好好享受一下──
「封曳秀?」
前方忽然出现两名彪形大汉,她眨眨眼,不由得停下脚步。
「……我就是,请问两位──」
「捉起来!」
一声令下,其中一人不由分说就自身后掏出一个麻袋,朝她大步奔来。
「什么?!你们要做什么,不要靠过──」她边喊边退,可话来没说完,麻袋已迅速自天空降下,像某个血盆大口的吃人妖怪,瞬间将她吞没。
她使命挣扎尖叫,却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狠狠塞入一个木桶子里,脑勺还被落下的木盖狠狠敲了一记,疼得她哇哇大叫。
娘的,要不是顾虑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铁定出手宰了这两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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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扔进一间破庙。
没错,就是用扔的!
自她被塞入木桶之后,就被人当成了货物,不但被扔上了拉车,一路颠颠簸簸让人拉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还被人拉出木桶,扔进一间破庙。
若不是她身强体健,还有功夫底子,恐怕早摔晕了!
她在黑暗中闭目养神,直到有人解开麻布袋,将她粗鲁地拖了出来──
「封曳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