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上来喔!”汪美晴很有活力地点头,随即起身回厨房。
问清楚客人的要求后,瑞秋想挨过来帮忙,又被身为座舱长的她赶回去角落的小椅子吃饭。她快手快脚地准备好三杯饮料,用小托盘端出去,再把饮料一一送到男人和小姊弟面前。
“谢谢……”两个孩子很有礼貌地道谢,男人只是很轻地颔了颔首,眼神甚至不想与她接触。
他好像很希望她赶快离开,离远一点,别再“勾勾缠”。
是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惹人厌?汪美晴满腹疑惑。
其实她大可以潇洒转身,看是要利用空档填饱肚皮,还是去把降落后需要的文件填一填,再不然,她也可以晃到后面舱等去探探,找伙伴聊天,而不是杵在这儿,对一个高大黝黑、沉默寡言、浑身充满神秘气味的男人流口水。
等一下!啾、啾豆嘛跌!
她刚才在想什么?流……流口水……她真用了这个词?!
像是要她面对事实,她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喉咙突然一紧,唾液大量分泌,为了不泛滥成灾,真的只能咽咽咽,“咕噜”一声用力咽回去。
噢,她真的被学姊教坏了,才有一点点fu而已,脑子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之于她,这种情况很少有……唔,好吧,应该说第一次遇上。
都飞到第七个年头,在机上不是没遇过帅哥,尤其每次飞意大利、西班牙时,高鼻深目的黑发南欧帅哥多到快要爆机,热情又爱调情,但是各花入各眼,不管对事抑或对人,她认真惯了,算是有点小保守,实在无福消受那种太过黏腻的纵情热爱,而这么合她口味的,他是第一个,连他偏冷淡的调调儿她都挺受用的,觉得他冷冷的,很神秘,怪怪的,惹她好奇。原来她喜欢“无表情”男人吗?真惨。她偷偷苦笑。
……要是学姊在场,会要她怎么做?
“等一下喝完饮料,要不要进驾驶舱看机长开飞机?”
神来一笔,她突然问小姊弟,一方面想看孩子们惊喜的脸,另一方面……嗯,好吧好吧,她其实还不想太快放过眼前这个让她唾液分泌过剩的男人。
小姊弟第一时间没完全听懂,照例,目光又飘向鲁特。
汪美晴忍不住也撇过脸直盯着他,唇角弯弯,声音很轻地说:“帮我翻译好吗?”
男人抿抿薄唇,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他可能很讨厌她的鸡婆,但最后却还是淡淡地对孩子们开口,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等他一问完话,小姊弟倏地瞪大眼睛,男孩甚至还拼命点头、用力点头,要不是机舱里乌漆抹黑,有人在休息,男孩真会开心得大叫,跳起来转圈圈。
汪美晴也笑,摸摸孩子的头。
她视线往旁一瞥,发现阿夫兰先生定定看着她,眼神若有所思。
“你要不要也来?”她眨眨眼,柔声邀请。
鲁特悄悄皱眉,不知为什么,竟觉她那种询问的语调和模样,明明是有礼的邀请,却隐藏着似有若无的挑衅,还有点“跟他赌了、拼了”的味道,也不晓得她想赌什么,又有什么事需要鼓起勇气拼命……
第2章(1)
汪美晴赌赢了。
果然,那对小姐弟遭她“挟持”后,冷冷的阿夫兰先生就算再有万般不愿,最后还是乖乖跟着他们钻进驾驶舱。
虽然她跟两个孩子有些语言上的隔阂,但沟通管道不只一种,就算他没跟来,她仍然有办法领着孩子们参观驾驶舱,而且保证玩得很尽兴。不过啊,他终究放心不下小姐弟,还从背包中取出一台数位相机跟进驾驶舱,打算帮孩子们拍照留念。
小姐弟是他的罩门,这样很好,让她有机可乘。
她一直觉得这样的缘分是很短暂的——
在飞机上邂逅,匆匆认识,若彼此感觉都好,就抓紧时间在一起,能多久是多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不需要天长地久,一块儿享乐之后,潇洒分手,然后期待下次的意外重逢……这些年,学姐为她示范过无数次,几乎每个GH飞抵的城市,都有学姐的情人,那是她见识过最高竿的恋爱达人,痛快享受恋情,认真对待交往中的每一位,感情都是真的,只是很难专一。
她学不来学姐那股潇洒劲儿,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
感情这东西她玩不起,也从没认真想过,刚踏进社会时只晓得要努力赚钱、存钱,别人不想飞的大长班,她抢着要,Standby被临时抓飞,她最开心,因为飞越多钱越多。爸妈不在了,弟妹们都还在求学阶段,她得扛起责任养家,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但现在回头去想,似乎也记不得什么辛苦了,倒是有满满的成就感,欣慰得很,因为大弟和妹妹们都争气,懂事又贴心。
她想,这大概就叫做“饱暖思淫欲”。
肩上的担子变轻,生活无虞了,家人不用她时时操心,所以她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连对男人流口水的事都干得出,不是“思淫欲”是什么?
驾驶舱本来就不宽敞,三名机头的座位已占据大半空间,这时再挤进两小两大,差不多卡得刚刚好,没多余地方站人了。
有小孩被安排进来参观,机头们开始默契十足地轮流扮起圣诞老公公,说学逗唱样样来,不是把孩子抱到膝上坐着,就是让孩子们戴上机长帽拍照。
小姐弟被老老的意大利籍机长马切罗逗得直笑,还被套出不少话,不过,真正负责回答老机长问题的通常不是小姐弟,而是一进驾驶舱就把相机塞给她,然后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是吗?这是你们第一次出国,还去了台湾啊!呵呵呵,怎么会去台湾呢?那里没有迪士尼乐园耶!”老机长抓抓男孩的自然卷黑发。
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汪美晴……身后负责翻译的男人。
她没看他,因为空间狭窄,两人只好站得近近的,如果她一转头,面对面贴得太近会有点尴尬。
离得这么近,近到她都能察觉到身后的热度,烘着她的背部,隐约间像也嗅到他的味道,那气味绝非男士们惯用的古龙水味,更非其他名牌的男士香水,他的气味不花俏,未经修饰,也不太文明,感觉压抑着野性,让她联想到许多东西——树林、火堆、硕大的月、对月嗥叫的动物、穿过树梢的风、繁星点点的苍穹,还有略带腥味的泥香。
握着刚才从他手中接过的相机,她一边捕捉两个孩子开心的镜头,边听着他将老机长的话用另一种语言说给小姐弟听。
他的声音其实挺悦耳,声线属于浑厚的那种,有些沙哑,孩子们若是没办法用简单英语表达意思,他会适时替他们补上没说完的话,只是语调有点死沉,少了抑扬顿挫,听不出个人情绪。
这边,听了小姐弟俩杂乱无章的发言,再听过男人简短扼要的说明之后,老机长表示明白地连连点头。
“原来你们是应邀去台湾,参加世界原住民传统舞蹈表演啊!”略顿,他歪着头仔细听小女孩说。“噢,你阿公、阿嬷也一块儿去了,他们跳舞唱歌,你和弟弟负责拍鼓、摇铃铛,哈哈,厉害厉害,都出国表演喽!那你喜欢台湾吗?我告诉你喔,我很喜欢台湾,因为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最爱牛肉面和剉冰,噢,还有鸳鸯锅、宾士锅、天香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