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下的男性躯体猛然颤栗。
他湿湿的眼很凌厉地看着她,那样的表情震惊又深觉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似的。
“我就是爱你!”她嚷嚷,很有那种“不然你想怎样?!”的狠劲。
“你……你……”鲁特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刻,但自从遇上怀里的小女人后,说不出话变成家常便饭,都快成惯性了。
哪知道,她才把他的心高高抛上天际,跃上云端,下一秒却让他重重跌落,摔个七荤八素又七零八落。
眨掉泪珠,汪美晴深吸口气,稳住声音又说:“我要回台湾去了,我必须回去一趟。你不要觉得困扰,我只是……觉得……应该跟你把话讲清楚。这样很好,你知道我的心意了,这样很好,我回去,就不会太牵挂。”
鲁特懵了,很严重地傻住。
此时,他脑中仅能听懂“我要会台湾去了”这句话,根本忽略那个“一趟”之说。
他躲回北边,最大的目的是想争取一些私有的时间和空间,然后好好想清楚他们俩的事,等理清心之所向,他会再回到小镇面对她。
他没想到她会走,离开这座岛,离开他,离得远远地,相隔千山万水,或者,永远失去联络,一辈子不会再见。
他的大脑像电脑遭到猛爆性病毒档的攻击般,“唰”地整个当掉,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没办法思考,一整片空白……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结果一句句堆叠在喉间,越堆越多,已经毫无头绪,连声音也发不出。
他似乎走神走了很久,直到趴在她胸前的女人问他话,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他的意识才勉强拉回来一半,另一半还在飘浮。
“……明天必须走了,我跟那位驾驶先生约好,明天他会在原来的地方等我……你送我去搭直升机好吗?”
他嗡嗡乱鸣的耳朵仿佛没有听到她如此问着。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要回答,若有,又是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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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之际,夜来的很快,汪美晴忽然记起,这里的冬可以看到极光。
她今年的冬会在这座大岛上过新年吗?如果不是,她会在何处,而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又将在哪里?
把心意告诉他,说得可恶又阴谋论一些,她这是把内心的压力转移到他身上,说出来,她就轻松了,她把球丢给他,接下来该由他伤脑筋,而她的心有着对他的爱,光想着,唇角都会弯弯的,很温暖了,这样,她就可以心无挂碍地回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希望他很好,心中的结都能解……
希望她很好,能有一直爱他的勇气……
昨夜之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今晨醒来,她还想着那时许下的愿,窗外天色还未全亮,风呼幽呼幽地吹拍窗子,因纽特人相信万物皆有灵,她也深信着,合起手,她对着窗外的众灵又许了一样的愿望。
昨晚,她偷偷吻了他好几次,他是醒着的,整个人似乎有点恍惚,傻了似的,反应变得迟钝,连话都不大会说。
窝在他怀里睡了一夜,醒来,他已不再身旁。
解开和亮紫羽毛衣扣在一起的小背包,她拿了盥洗用具和小毛巾,在小而干净的浴间内刷牙洗脸再简单地擦拭身体,没有热水,所以……水很冰,她边洗边皱鼻扭眉,把自己的肌肤搓揉得红通通以抵抗寒意。
走出浴间时,男人刚从外面进屋,手里竟提着一大通冒烟的热水。
他看到她好像已经盥洗好了,不由得一怔,两眼盯着她手里的牙刷、毛巾,再盯着那桶热水,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好像很落寞,让汪美晴不禁联想到被抛弃的小猫、小狗。
“你烧热水是要给我用的吗?”她柔声问。
“嗯。”低应了一声,他还是把水提进浴间。
“谢谢。”汪美晴跟进去,超开心的。“你知道吗?我刚才洗脸时水超冰的,降冬的时候是不是连水龙头的水也会结冰?那你怎么洗澡?我知道有些人不会天天洗澡,你会天天洗吗?还是两天一次?三天一次?”他话向来少,总是她在说,边说边跟,突然间,进浴间放下水桶的男人一个车转回身,空间原本就不大,她无处闪,他也不让她闪,一把已将她拉进怀里抱住。
“鲁特……”她的手臂也被捆抱,有点不好动,只能勉强抓着他的腰。
“你怎么了?”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她感觉到。
她的小脸埋进他的长发里,他的也是,自然地清冽气味和薰衣草香交融在一块儿,汪美晴挣扎地想抬起头看他,鲁特俊脸一偏,薄唇找到她的小嘴,深深吮吸,舌唇进击,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鲁……唔……鲁特……”她努力跟上他爆发的热情,紧紧攀着他宽阔的肩膀。
两人激吻一阵,心脏相互撞击,蓦然间,他的唇抽离了。
他仍抱着她,抱得比适才用力,仿佛要把她压进自己身体里。
汪美晴感到微微有些疼,但没有扭动挣脱,因为这具紧贴着她的高大身躯如此强悍、刚硬,却在隐隐发颤。
脚尖有点离地,她的脸搁在他的肩头,在他耳畔,她低声道:“我爱你,所以你也要爱你自己呀……”
听到这话,他颤抖得更严重,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眼睛又湿掉。
他极快地控制住自己,退开时,他微垂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汪美晴很想触碰他,他却往后退。“鲁特?”
“我去弄早餐,等吃完,我送你走。”他语气平板,两眼不再与她接触。
说完,他又推开门出去了。
第10章(2)
这个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对?
汪美晴坐在雪橇车上,缩在自己的特大羽毛衣里,大狗仍是她最佳的天然热毯,跟她挤在一块儿,八只撬犬在前面飞跑,那个不太对劲的男人就站在车后踏板上,指挥雪橇犬并尽量稳住撬车。
她说爱他,让他压力那么大吗?汪美晴不禁想。
说实话,她当然期待他有所回应,如果她比知道如何回应,说句谢谢也……勉强OK的,至少让他知道他有听懂她在说什么。而不是一张脸冷成那样,他又不是不晓得她最怕冷!
要离开了,她本想保持好心情,不让自己掉进忧伤漩涡。
但,现在好像不忧伤都不可以了。心头闷闷的,她一直有喘不过气的感觉,而八成因为“心有旁骛”,面对呼呼狂吹的风,竟然也不像昨天那么瑟缩了。
“呜噜……”来,小妞,笑一个嘛!
大狗舔了舔她藏在兜帽里的脸,她回过神,对它微微一笑,搂着它摩挲。
“啊呜……”对,就是这样,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等等!有杀气!它长长鼻子一调,瞥向后面驾撬车的男人,后者脸色有够臭,眼神要死不活,是说都不活了还带戾气,这样才恐怖!妈呀……世间人百百种,它怎么就跟到一个明明很变态却又超级无敌压抑的闷骚主人?
“嗷呜……”能吃豆腐就尽量吃,等会儿就没得吃了。大狗对主人哼了声,狗头重新埋进美女的怀抱里。
鲁特的确很郁闷。
昨晚,他失眠一整夜,在保护区部落里,他还不曾晚上睡不着。她一来,他就昏头了;她要走,他不是昏头而已,根本整个脑都被挖掉。
失神躺了一夜,无法思考,天亮了,还是无法思考,做任何事都凭借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然后他帮她准备热水,她却不怕冷地盥洗完毕了,他知道这种情绪很奇怪,竟然带着恐慌和一点点莫名的怒气,好像她已不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