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喜绫瞪着她,好一晌,不可思议的连连摇头。她一定是被丛杰气到得失心疯了,要不,就是昨天他用嘴碰她的时候,嘴里放了迷魂散!
她是最、最、最讨厌妓女的,可眼前她居然在听一个才认识半天的小妓女在唠叨一推狗屁不通的长篇大论,而且没有甩头要走的意思。
“走啦,到我哪儿,包你增智慧、长见识。”
想来是与她特别投缘,一向视银子如命的喜相逢竟顶撞了迎香居的老鸨嬷嬷,还拒绝迎客,把房间留下温喜绫。
“要吃什么,我差人送来。到这儿来就是要放轻松,别想太多。”
“喂!我可不是那些见了你就流口水的混蛋,少跟我说那些。”
“啥人不都一样。”喜相逢捻着胭脂,就着菱花镜,细心按在唇上。
“就是神仙阎王,都会寂寞都会渴望爱,这一点你争不赢我啊!哎,你要不要也来点儿胭脂,喜绫儿?”喜相逢呵呵一笑。“不介意我这么喊吧?我听那木头是这么喊你的。”
“随便。”她拖着脸,很没趣的嗑着花生米。
“来嘛!这胭脂调得正红哩!别的姑娘想跟我借,我还要考虑呢。”
温喜绫虎下脸,口气一阵凶恶。
“别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脸上涂!信不信我宰了你?”
喜相逢手一顿,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梳好头发。
在东高的发髻别上缀满珠瑺的珠钗,喜相逢坐上了琴台,态度一整,对温喜绫瞟去一眼,眉间尽是风情韵味。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是风流。
妄似将身嫁予,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她打字虽不识几个,但喜相逢这首曲儿,初时听闻这曲儿。她还曾经鄙视阙诃的意思有多无聊,但今时易地,竟把她整颗心唱得好酸好愁闷。
曲里的每个字都想尖锐的锥子,猛地钻扎在她舌尖上;此刻一桌的好菜却是味同嚼蜡,让一向视食如命的她,竟然没有了热情与欲望。
“喜绫儿,你听得懂我唱啥吧?”
“唱什么呀!听不懂!”她哪肯承认,拿起酒连灌了几口。
“这是我的梦啊。”喜相逢与她对饮一杯,笑吟吟的说。“你也是这样吧?喜绫儿。”
温喜绫眯着眼。“什么哎?”
“别打迷糊眼儿,你分明喜欢那块木头。”喜相逢想替自己再倒一杯,但坛底空空如也。一个下午,她们两个你来我往,竟把一坛酒喝个精光。
温喜绫摇头晃脑的笑了,醉醺醺的感觉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差,难怪船上的那些船夫总是在揽了一点钱后便往酒馆里跑。
“练剑用木头最好喽!”她文不对题的回答。
“啥?”
“要怎么做,男人才会迷上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哈!”喜相逢忽地站起,力道大得把凳子都撞翻了。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喜相逢别的本事没,就是对男人有办法。”说罢,扯开外衣,肚兜里几乎覆不住的丰满胸脯,朝温喜绫抖去。
“这个,看到没?”她毫不掩饰的抖了抖胸,朝温喜绫噘起鲜红的嘴唇;接着倾身向前,夸张的再抖了两下,这一抖,把肩上的外衣给抖落,露出一大截白嫩的肩膀跟大腿。
“为啥这么摇?”酒让温喜绫心跳脸热,反应似乎也慢了,看着喜相逢怪异的行径,一时不能理解。
喜相逢抛了个媚眼笑道:“这你就不懂咯!男人看你这么靠过去,再见你露出个半截酥胸,我跟你保证,他连亲爹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方法对大虫有效吗?温喜绫付道,嘴里嚼着一块早已无味的腌肉,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没用吧!别说她温喜绫没胸没膀子,真的打死她,也学不来这套的。
第8章(1)
都过晚饭了,温喜绫却没有回酒楼,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
丛杰找过街上所有卖食物的摊子,却毫无所获。他自责又懊恼,气自己醉得一塌糊涂,没问清楚喜相逢的底细;又气温喜绫没半点心眼,被人怎么拐带走都不知道。
越走越是心焦。怪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喜绫已经是他心底一种无法卸除的牵挂?
花了一点时间,丛杰终于找到迎香居所在。
摆脱了几个贴上来的姑娘,待他找到喜相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愣住。
就是那喜相逢整个人几近半裸的挂在一个酒客身上,划拳唱曲,笑得放浪。
这样一个女人,温喜绫竟跟了她大半天!丛杰一颗心被高高提起,他迅速锐利扫过房间里的所有面孔。
温喜绫并没有在这里。那……情况会不会更糟?丛杰光是想像了几种情况,就几乎要逼疯他。
“喜绫儿呢?”他忽地推倒桌子,拨开酒客,把喜相逢拖了出来。
“哟厚!”喜相逢拨开盖住眼睛的散乱长发,醉眼迷蒙的想看清他。
“喜绫儿,喜绫儿在哪儿?”他浑身打颤,要是喜绫儿也变成这副模样,他肯定不只把这儿翻得落花流水,还会放一把火烧光!
喜相逢倒在丛杰胸前,陶醉的媚笑着。
“你是木头,我认得。你是让喜绫儿心烦的那块木头。”
他全身抖得更凶,只为全力忍耐要把她扔到窗外的冲动。
“你这木头,喜绫儿是块宝,咱们嬷嬷帮她妆点了下,好喜欢她啊!细皮嫩肉的,只要她肯接客,肯定是迎香居的头牌。”
妈的!真是够了!丛杰揪起她,把她丢向几个准备冲进门来的酒客,然后乒乒乓乓的冲出去,见到房间就进,房门锁住就踹,凡他经过之地,处处是哗啦啦的桌椅碰撞声跟尖叫声。
终于,在走廊最深处的一间房,他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喜绫儿。
只有一名老妇人在房里看管着她。
温喜绫仅着薄纱小衣,长发覆住裸肩,斜倚在绣枕上,长睫垂落,犹如一弯月芽,这副温柔又撩人的模样,立即浇熄了丛杰所有的怒火。
怒火消了,欲火却来了。丛杰沉着脸,扯来床上的锦被一把包裹住她,冷冷地瞪着老妇人,想着到底是谁出这种馊主意。
“她是你妹子吗?”老妇人出声问道。
丛杰不理会她,压低声音想唤醒温喜绫。
“我可以付你很高的价钱,够你吃穿一辈子,把她卖给我吧。”老妇人笑眯眯的,似乎很笃定他会同意似的。
丛杰站了起来,突然一拳“碰”地砸下,房间内大圆桌应声碎裂的巨响算是他给的回答,老妇人被吓得趴伏在地。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咆哮。
“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喜相逢说要瞧瞧她穿姑娘衣服的样子,我没有安排任何客人进房里,你、你你……你带她走,她身上的行头,就算我送的。”老妇人抽搐着脸,爬到门口,半哭半喊的跑了。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丛杰连那床被子一起把她扶了起来,这才发现温喜绫连鞋袜都被脱了,一对纤细粉白的小脚抹上了鲜红蔻丹,小巧的十片指甲像春意初绽的红梅花,圈点在皎洁雪地之中。
当他背起她,那对细白的小脚就在他腿边晃,晃得他心神不宁。
该死啊!若不是醉得一塌糊涂,以她刚烈的脾气,怎么容得这妓院这么恶搞她,还给她穿上这件根本遮不住什么的薄纱!
强烈、复杂的情绪在他胸口翻腾着;怜惜的,愧疚的、不安的,还有那无法抗拒的心绪悸动,丛杰放下她来,又瞧她瞧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