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真无聊。”
“你这粗人,什么都不懂,活该吃些不好吃的东西。”说完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抱着箱子,自顾自地忙去了。
“别把你那绝妙玩意儿加到我那一半上!”丛杰粗声说道,“谁晓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温喜绫扭过头,朝他恶狠狠的扮了个鬼脸。
“才没这么笨,浪费我的宝贝!你这条大虫,吃了也是糟蹋。”
柴火烧得正旺,分成两份的兔肉上了架,温喜绫翻翻烤烤了好一会儿,才把其中一份递给丛杰。
毫无调味的烤肉嚼起来味道果真淡得可以,但冷风灌顶的清晨,能对着暖呼呼的火,和一点点热腾腾的食物,丛杰已经非常知足。
然而,就在他咽下第一口肉之后,身后的温喜绫突然像被火烫着似的呼哈一声,随即冲向河岸边呕出烤肉,肩膀还不断抽搐着。
丛杰心一惊,急忙奔过去察看,这一照眼,丛杰才发现她五官红得跟兔子似的,眼泪花,鼻涕糊,连嘴唇都肿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丛杰被她吓得当场退三步!
“你为什么……?”蹦出几个字后再没下文,丛杰捏紧拳头,那使不上力的愤怒充满身体。
恨呀,他真是恨!
恨她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恨她粗鲁得不够彻底,恨她小鼻子小眼睛的怪毛病一堆,恨她吃喝拉撒之外还帮他破过案子,恨自己犯了傻要走这趟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要非如此,他早不把她全身三百六十五块骨头全给拆了分家消火了,何必老是一个劲的生闷气。
“见鬼的你到底发生什么事?”
有谁听得出他怒吼的声浪里,其实还掺杂了一点不能解的慌。
“喝、喝……喝喝呜呜呼呼哈哈哈……”眼泪鼻涕像一阵凶猛的雷雨哗啦啦洒在她脸上,甚至连口水都流下,红肿的嘴里,只能发得出这几个教人不解的字。
这种哭法实在不像他所认识的温喜绫,丛杰拍打自己的脸出气。
吼吼吼!他、快、疯、掉、了!
“你哭个啥劲?”
“哈?哈?哈?屁?”回不到几个字,一串大的泪珠跟一条鼻水又流下,温喜绫用袖子擦,但袖子早湿透了。
而另一只袖子……丛杰这才看清她那只裸露的手臂,已冻成了紫红色。
他伸手握住,那温度冷得教他不舒服之至。
平日见她那么精神刁钻,突然变得如此凄惨落魄,丛杰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能在心里不断诅咒自己的妇人之仁。
丛杰解下汗巾,又撕下一截衣摆,把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包好,然后百般无奈地看着她摧残着他的汗巾。
“好?啦?哦?”她抽抽搭搭,终于呜咽出两个可以辩明的字。
“好啦就别哭了,有什么说来听听。”
“拉……”她哽咽。
“啦……?你肚子疼?想拉肚子?肉烤得太生吗?可我吃起来还好啊!”
“拉!拉拉!你这没……喝喝……没老袋的猪头!”她跳起来,大着舌头尖叫,又可怜兮兮的抹着泪。
“老袋?”
她捂着嘴跳起来,气得猛推他的头,还是讲不清楚。
“老袋老袋,你哈?哈死猪老?给我哈哈?给我水!”
“啦?辣?”丛杰跳起来,往她刚坐定的石头走去,就见地上躺着大半块烤肉,烤肉上黏着一层红艳艳的粉末,温喜绫随身不离的箱子还打开着,几个小瓶小罐东倒西歪的堆着,他拿起其中一瓶跟烤肉上相同粉末的罐子。
从外观看来,这红色粉末色泽极其亮丽,他抖了抖,瓶底仅剩少许,丛杰凑上鼻子,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利刀似的封住了他的嗅觉,虽然及时移开,还是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捏住罐子,丛杰的喉头绷得咯咯作响。这死男人婆,上辈子是猪吗?
真的是嗜吃成这副德性!没弄懂这辣粉的特性,就一口气倒这么多!
“没辣死你算你好运!”
“冷……”她拍着脸颊,经过方才那一阵子搅和,总算能正常说话了。
“想说?想说?吃辣的会暖和些。”
丛杰白她一眼,突然高高举起罐子朝河里扔去。
“你你、你干嘛?”见他如此,温喜绫顾不得擦泪,吐着舌头问。
“下次不准再碰这些有的没有的!”
把自己没吃多少的烤肉递给她,丛杰严厉的警告。
咬着烤兔肉,温喜绫越想越生气,突然抱起箱子,起身往回走。
“你去哪?”
“回去宰人。”
“啊?”
“都是那些强盗害的!”她扭头,浮肿的眼中仍是泪光闪闪。“弄得我们在这进退无路,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照着原路,气呼呼的温喜绫盘算着什么似的,在中途拾起一支船桨,扛在肩上一路走回去。
以罗大虎为首的强盗们早就清醒,几个人相互紧紧选拔,口嘴并用,用滑稽的姿势想为彼此解开手脚上的绑缚。
温喜绫眼明手快,一个箭步飞去,朝罗大虎就是一桨板拍去。“想逃?绑着你还不安分点!给我说清楚,附近哪儿有船!”
又挨揍又受冻的折腾了一夜,罗大虎早没了昨晚掠夺钱财是的气势,加上脑袋被呼了一记火辣辣的疼,只吓得他咿咿唔唔连连摇头。
“去!”温喜绫又是一板,这一次连罗大虎嘴里的那块布团都打飞了。
“咱们的船都泊在一块儿,公子也看到的,手下留情……疼啊!”
“出来混还怕疼?是不是男人啊!”她还不轻饶,手肘绷直朝罗大虎天灵盖上又一砸。
“唉呀!”他惨叫一声,仰面摔下去。
“喂!打人就打人,你别太过分,往不该碰的地方碰!”丛杰看看两眼上吊的罗大虎,破口大骂。
“气死人!没有船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她双手环胸,咬牙切齿的问。
“再想办法就是,你一个劲的打人出气也没用。”
“全都是你!没事扔了我的辣粉!”
“想吃掉这些人啊!烤的烫的都成,再加点粉调味!你有意见吗?”
她没好气的踢开地上的一颗小石,击中另一名强盗,对方惨叫,此举又惹来温喜绫一阵痛骂。
“敢出来杀人放火,就带点种,别哼哼唉的,给我站好!”
“那你还问辣粉,无聊!”丛杰眺望河水,没好气的说。
“不能问哦,我的东西我不能问哦?”她回嘴。
“都扔到河里了还问啥?搞不好都辣死一堆鱼了!”他恼火的说,转头看她没闲着,动作俐落的逼着所有强盗连成一排朝河面跪下。
“你又想对他们作啥?”他皱眉问。
“还能作啥,让他们跪在河边好好反省,这儿人烟稀少,如果好运没饿死,也要让他们入夜后冻成冰棍!”
“……”
“便宜了你们!”温喜绫踹罗大虎一脚。“要不是辣粉被扔了,我真要喂你们一人一口,整死你们!”
听闻此言,丛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骂完罗大虎后,温喜绫还没打算歇手,接着生火,捡来一截树枝烧烤成炭后,取来桨板,专注认真的拿起炭笔在桨板上写字,原本不吭声的丛杰再度被挑起好奇心。
“现在你又作啥?”
“写字!”她头也不抬,倔强的脸上不可侵扰的严肃。
那副模样逐渐在他眼底放大,一种始终没被参透的心情令他极不自在。
他想起那日清晨,温喜绫在大牢骚满腹里对上他时那对像发亮火炬的双眼。
从杰恨恨地拍了下脑袋!此刻冷风灌顶,前途也茫茫,她眼睛闪不闪亮不亮,关他啥事了?